第五十章 正当性的爭夺(已校正前面错误的章节序號)(1/2)
伊莲娜站在门口,双臂环胸,她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目光像刀子一样在跪地的马克和克莱尔身上来回刮过。
柴薪骑士团的孩子们被她挡在身后,他们挤在一起,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丹尼尔和贝卡也在其中,他们还太小,不明白髮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气氛不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大孩子的衣角。
马克和克莱尔並排跪著,头深深地埋下,肩膀因为无法抑制的颤抖而耸动。地板的寒气透过粗麻布的裤子渗入他们的膝盖,但他们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巨大的恐惧所占据。
伊万坐在长桌的主位上。
他身后的诺德和老瘸子站著,大气都不敢出。
诺德的手心全是汗,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伊万的“自己人”会背叛他。而老瘸子则低著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只是一个意外闯入风暴中心的可怜虫。
“为什么?”
伊万问。
“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伊万注视跪在地上的两人。
这是一个机会。
表示自己接下来的目標的机会。——很多人现在虽然都知道自己要从整个黑森林领获得民心,但他们不理解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因此,骑士只要一蛊惑,他们就会不坚定地动摇。
也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更美好的光景。
伊万眯著眼睛,这是一次机会,能够让他直接地阐述自己的目標和能够带来的东西的机会,但首先,他需要占领道德的制高点。
做错了什么,看似是问询,实际上两个人能够回答的方向有限——
他做错了,和没做错,以及偏移话题。
一旦他们陷入“对错”的辩论,就掉进了伊万的陷阱。
作为一个刚刚带领他们战胜强敌、建立新秩序的领袖,在“公共认知”中,伊万的“功”远大於“过”。任何对他“错”的指控,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反而会彻底否定他们自身行为的任何一丝合理性。
而如果他们选择迴避,那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下,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心虚”的铁证。
马克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漏气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伊万没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日子?说伊万自己住进了城堡,却没有立刻给他们这些“功臣”分封庄园和奴隶?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门口,看到了女儿贝卡那张天真又惶恐的小脸。
不,他不能那么说。他是个男人,一个刚刚做了不可饶恕错事的男人,但他不能在女儿面前,將自己的贪婪与嫉妒粉饰成正义的控诉。
他是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樑柱,妻子和孩子还活的好好地,他没办法就那样,当著孩子纯真的眼神,去直接否定骑士美德的价值。
骑士的美德……
他虽然刚成为骑士没几天,也从未真正理解过那些吟游诗人口中的美德的意义和价值。但他知道,骑士美德是好的,背弃美德是不好的。
而他此刻的行为,正与“美德”二字背道而驰。
马克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又冷又涩。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辩,只要他还在乎自己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只要他在乎妻子和孩子,他就没有办法去对抗伊万。
唯一的出路,就是放弃抵抗,將话语权完全交出去。
“我有罪!”
他嘆了一口气,嘶哑般地喊出这三个字,然后重重地將额头磕在冰冷的石砖上,不再言语。
克莱尔的啜泣声停了。
她抬起头,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嘴唇哆嗦著。
但她內心可不准备像马克那样直接放弃。
她想要天天有肉吃,有奴隶可以隨意使唤的生活!她想要住进宽敞的庄园,戴上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这有什么错!凭什么她丈夫死了,她和儿子就要继续过著看不到希望的苦日子!
她啜泣著,声音颤抖:“我的丈夫……”
她丈夫是约翰。
伊万记得这个名字,在跟老禿头的战爭中死去的黑松林村民之一。
伊万没有打断她。
这是对方的反击,试图用情感和牺牲来博取同情,將个人的罪行与集体的伤痛捆绑在一起。他平静地看著,任由她表演。
辩论场上,给予对方解释的空间很重要,因为直接否定和令对方闭嘴,只会招致逆反心理。最好的攻击,便是等对方出招,然后再一一反击。
况且,他现在才是掌握主导权的一方,他没必要害怕克莱尔能说出什么道理。
“我的丈夫约翰……他……他那么勇敢,那么坚强,他就那样的死在了战场上……”克莱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悲痛,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明明,明明他如果活下来,也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一个像……像那些老爷们一样的骑士……”
她的头低了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著。
“可是……可是……”
克莱尔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伊万,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怨毒和指控:“可是他死了!他为了你,为了黑松林死了!我们得到了什么?!”
她伸出一根因劳作而变形的手指,指向门口那些同样来自黑松林的村民,然后又指了指诺德,指了指老瘸子,看的老瘸子和诺德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还是住在原来的破木屋里!我们吃的还是麵包!我们每天还是要自己去井里打水,自己去林子里砍柴!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別?!”
“而你,却只顾著关心那些没有用城里人,去管那些地痞流氓们,你管过我们吗!?”
“你!”她的手指猛地转向伊万,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你住进了城堡!你成了领主!你享受著一切!可我们的生活呢?约翰的死,换来了什么?就换来了一个空荡荡的『骑士』名號吗?!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丹尼尔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我们想要的是我们应得的!是庄园!是僕人!是不用再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日子!”
“你没有给我们这些!你什么都没有给我们!你这个自私的、冷酷的领主!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你做错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著、
大厅內一片死寂。
伊莲娜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想衝上去给克莱尔一耳光,却被伊万一个眼神制止。
诺德和老瘸子更是嚇得不敢动弹,生怕这个疯女人下一刻就开始指责他们享受了什么。天见可怜,他们就是一个通风报信的路人!怎么会捲入到这样的事情里。
门外,丹尼尔一脸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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