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王计与蚁穴（1/2）

中军帅帐里很安静。

帐內站著的，都是將军。

能在这里站著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上千人的生死。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中间那张巨大的沙盘。

李如松拿著令旗，没有指寧夏城，而是戳在了城外西北面，黄河边上。

他开口，声音不大，帐篷里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强攻，死的兄弟太多。围城，朝廷等不起。”

“寧夏城地势低，本帅决定，引黄河水灌城。”

帐篷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几位身经百战的將军，脸上血色褪得乾乾净净。

他们想过用炮轰，想过用人填，就是没想过用天河水来淹。

这法子太绝，也太狠。

李子成心里咯噔一下，冒出来一句书上看过的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古人诚不我欺。

李如松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把他们的惊骇看在眼里，继续说道。

“此计，名为龙王计。在城外筑一道长堤，要比城墙还高。堤成之日，掘开黄河，到时候城里的叛军，插翅难飞。”

他手里的令旗在沙盘上划了一道，停在最靠近黄河的地方。那地方是整个工程最危险，將来受水力衝击最大的位置。

“李子成。”

“末將在。”李子成站出来，抱拳。

“这段龙头口，关係大计成败。叛军要拼命，也一定会选此处。”李如松的眼神落在李子成身上，“本帅命你率锐字营，负责此段。监工，防卫，都归你管。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末將遵命。”李子成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但他抬起头，问了一句。

“总爷，计是好计。可城里还有几十万百姓。大水一衝，怕是玉石俱焚。”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如松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帅要的是一场利索的胜利，不是妇人之仁。寧夏乱一天，西北就多一分危险。死几个人，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帐篷里的温度好像降了几分。

李如松话锋一转，语气又缓和了些。

“不过，你的顾虑也有道理。本帅也不想多造杀孽。”

他看著李子成，眼神很深。

“所以，本帅给你一个时限。长堤修好的那天，就是放水淹城的时候。在此之前，你，还有你的锐字营，想办法让城里自己乱起来。”

“让他们的根，从里面先烂掉。本帅要你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多的人心。”

李子成心里一寒。

这可真是杀人诛心。

军令下去，几万官兵和民夫开始在寧夏城外修筑长堤。

土石一车车运过来，夯实，堆高。

一条土龙，每天都在变长，变高。

李子成带著锐字营，驻扎在龙头口。

这里离黄河最近，地上的土都是湿的，踩上去软绵绵。

他把手下老兵分成三班，日夜巡逻，防备城里的人出来捣乱。

叛军果然来了几次，都是晚上摸过来，可还没靠近长堤，就被锐字营的暗哨发现，一顿乱箭射了回去，丟下几具尸体，再也不敢来了。

真正的麻烦，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脚下的土地。

“將军，不行啊。”一个老工匠跑过来，满脸是汗，指著一段刚修好的堤坝，“这地方的土太软，沙子又多，根本存不住力气。您看，底下又渗水了。再这样下去，不等黄河水来冲，自己就先塌了。”

李子成走过去，蹲下身。

堤坝底部湿了一大片，甚至有了细小的裂缝。

他不是土木工程师，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些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