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到手（1/2）

暗房里，红色的安全灯映著陈默异常严肃的脸。

桌上摊开的几张照片，像一扇扇通往深渊的窗口。模糊的德文缩写、隱约的“技术交换”、“纪要”字样，还有那个结构相对简单的黄铜锁扣……所有这些碎片，都在无声地嘶吼著一个可怕的事实。

日德勾结。远东试验场。用无数中国人的血肉，浇灌他们的战爭科技之。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坝。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必须拿到那份完整的纪要摘要！这是捅破这天大阴谋的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但怎么拿？松本义雄是贵族院特使，行踪不定，经过上次公园的“意外”，其安保必然更加严密。硬抢等於自杀，接近都极其困难。

他需要创造一个无法拒绝的、自然的、能让他再次接近松本义雄並且有极短暂独处机会的理由。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黄铜锁扣的特写照片上。

老式锁扣……结构简单……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巨大。

他需要准备一些特殊的小工具，还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表现得更加“沉迷”於他的培训工作，甚至主动加课，將那些晦涩的理论讲得更加玄乎，成功地將最后几个还有点求知慾的学员也彻底讲晕。他像是彻底认命，安心扮演著“书呆子专家”的角色。

暗地里，他却利用培训间隙和下班时间，悄悄搜集材料，加工製作了几样小巧而精密的工具：一根极细的、前端带有特殊弯鉤的金属丝；一小片打磨得极其光滑、能反射影像的薄金属片；还有一小块看起来像橡皮泥、但实际是特製黏土的东西。

他在等待，等待系统的下一次情报刷新，等待那个可能出现的时机。

第三天下午，他正在课堂上讲解一个复杂的电路模型，脑海里终於响起了期待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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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每日情报（1/1）已刷新】

【情报內容：今晚七时，日本总领事馆將举办小型文化交流晚宴，特邀松本义雄教授出席並做简短演讲。晚宴期间，松本义雄需展示一份珍贵古籍手稿，手稿存放於其住所保险柜。其住所位於颐和路公馆区（具体地址：颐和路18號），晚宴前半小时（约18:15-18:30）其僕从会离家前往领事馆协助准备，住所仅剩一名年迈门卫。註：保险柜为老式机械锁，型號：昭和五型。】

【风险等级：极高】

【建议：此机会极度危险，成功率低於35%，强烈建议放弃。】

晚宴！住所空虚！老式机械锁保险柜！珍贵古籍手稿！

陈默的心臟狂跳起来！机会！虽然风险极高，但这可能是唯一能接触到松本义雄核心秘密的机会！那份“纪要摘要”极有可能和古籍手稿一起藏在保险柜里！

放弃？绝不！

他强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讲完课，宣布下课。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开始紧张的准备。颐和路18號……松本义雄的住所。老式机械锁保险柜，昭和五型……他快速回忆著这种型號保险柜的结构特点和开锁技巧。

时间，地点，目標，风险……一切要素都已明確。

行动时间：今晚六点十五分至六点半，只有十五分钟窗口期！

他需要一套完美的偽装，一个合理的出现在颐和路的藉口，以及应对所有突发状况的预案。

下午五点，他提前下班，理由是“身体不適，需要回去休息”。这个藉口很拙劣，但他顾不上了。

回到宿舍，他迅速换上一套半旧但乾净的中山装，戴上眼镜，提著一个装著工具和偽装配件的公文包。他对著镜子，仔细调整自己的神態和姿態，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匆匆赶路的普通职员或者家庭教师。

五点四十分，他离开宿舍，叫了一辆黄包车，目的地却不是颐和路，而是相隔几条街的一个图书馆。

在图书馆门口下车后，他迅速拐进旁边的小巷，確认没有尾巴后，再次变换方向，快步向颐和路公馆区走去。

六点整，他来到了颐和路附近。这里依旧安静，路灯已经亮起，一栋栋小洋楼掩映在树影中。

他没有直接靠近18號，而是在不远处的街角阴影里停下，假装繫鞋带，目光快速扫视著目標建筑。

一栋精致的二层日式小楼，带著一个小庭院。门口果然只有一个穿著门卫制服、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头，正坐在门房里听著收音机打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六点十二分……六点十五分……

果然，一个穿著和服的中年妇人提著一个大食盒，从小楼里匆匆走出来，对门卫说了句什么，然后朝著日本总领事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僕从离开了！

机会之窗打开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换上一副焦急又略带歉意的表情，径直走向颐和路18號的庭院大门。

“您好，打扰一下！”他敲了敲门房的玻璃窗。

老门卫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打开窗：“什么事？”

“不好意思，老先生，”陈默语速稍快，带著恰到好处的焦急，“我是金陵大学文史研究所的助理，松本教授今晚演讲需要用到的那份《唐代西域文书》的补充注释复印件，刚才发现有两页漏装了，所长让我赶紧给教授送过来，怕耽误晚宴的事。”

他一边说著，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贴著金陵大学標籤的档案袋晃了晃（里面其实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废纸），脸上堆满了抱歉的笑容：“教授还没出发吧？我送进去给他就走，很快！”

他的说辞合情合理（松本义雄確实在金陵大学有掛职），表情自然，手里又有“实物”证明。老门卫显然被唬住了，而且也知道晚宴的重要性，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嘟囔著：“教授还没回来呢……你放这儿我转交吧？”

“哎呀，不行啊老先生，”陈默立刻露出为难的样子，“所长特意交代，这复印件很珍贵，还有几处需要我当面跟教授確认一下笔跡模糊的地方，必须亲手交到他本人手里，怕弄错了。我就进去等一会儿，教授应该快回来了吧？”他故意看了看手錶，显得很急。

老门卫看了看他诚恳焦急的样子，又想了想教授的脾气，最终还是怕耽误事，慢吞吞地拿出钥匙打开了庭院铁门：“那你进去在客厅等吧，別乱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