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2）

就在向戈离开后不久，麦格教授匆匆赶往校长办公室，甚至来不及换上她的格子呢晨衣。而与此同时，在八楼掛毯对面，有求必应屋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偽装成穆迪的小巴蒂·克劳奇走了出来，他那不断旋转的魔眼，似乎无意间瞥见了远处走廊尽头，向戈消失的背影，以及更远处，麦格教授那急匆匆赶往城堡西翼的、显得格外凝重的侧影。

他那只正常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危险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哑地喃喃自语：

“看来，游戏要加快节奏了。”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內的气氛，在麦格教授转述完向戈的发现后，骤然降到了冰点。那些往日里发出轻柔噪音的银制仪器似乎都停止了运转，连墙上歷任校长的肖像画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鼾声。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他的高背椅上，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眸中，惯常的温和与睿智被一层极其罕见的、深沉的震惊与锐利所取代。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交叉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

“复方汤剂……在阿拉斯托的酒壶里……”他低声重复著这句话，声音里带著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懊恼和沉重：

“米勒娃，你確定向戈先生……”

“我確信，阿不思。”

麦格教授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

“那个孩子或许年轻，但他在魔药和炼金术上的天赋与感知力远超常人，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妄言。而且，回想『穆迪』到来后的种种行为，那些细微的不协调……现在想来，確实疑点重重。”

邓布利多沉默了。他信任麦格，也相信向戈那个总能带来意外和奇蹟的孩子所具备的洞察力。將向戈的警告与他自己察觉到的一些若有若无的异样联繫起来，一个可怕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他失算了。他以为请来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阿拉斯托·穆迪可以更好地保护霍格沃茨，应对即將到来的风雨，却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手段如此诡譎，直接替换掉了他寄予厚望的防线核心！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阿不思！”麦格教授急切地说道，“揭穿他！抓住他！问出真正的阿拉斯托在哪里！”

邓布利多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深邃如古井：“不，米勒娃，这件事不能闹得太大。”

“为什么？！”麦格教授不解。

“打草惊蛇。”邓布利多的声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静，但更添一丝寒意，“他能完美偽装成阿拉斯托，骗过我们所有人，说明他背后有著周密的计划和支持。贸然揭穿，只会让他背后的主使者隱藏得更深，我们也可能永远找不到真正的阿拉斯托。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的光芒：

“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潜入霍格沃茨，目標绝不仅仅是当一个教授。三强爭霸赛……火焰杯……我怀疑，这才是他们真正的舞台。我们需要耐心，等待他露出真正的狐狸尾巴，等待他將背后的阴谋……牵引出来。”

他看向福克斯，凤凰歪著头，金色的眼眸仿佛理解主人的心思。

“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被动。”邓布利多站起身，走到冥想盆旁，“我们需要確认，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米勒娃，今晚请你加强城堡內部的巡逻，尤其是保护哈利和……向戈他们的安全。至於这位『冒牌货』……”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让我去亲自……『拜访』他一下。”

邓布利多自然可以再不闹大的情况下，拿下他。

夜深人静，禁林边缘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寂静中，连往常的虫鸣和夜梟叫声都消失了。一个高大、略显蹣跚的身影，拖著一只咚咚作响的木腿，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正是偽装成穆迪的小巴蒂·克劳奇。

白天的事情，让他有些不安。所以特此来这联繫一下。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只魔眼疯狂转动，扫描著每一寸黑暗。確认无人跟踪后，他走到一棵古老扭曲的橡树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双面镜，似乎准备与外界联繫。

就在他指尖即將触碰到镜面的瞬间——

“嗡！”

一声奇异的、如同空间被撕裂的轻响在他身后响起！一道绚烂夺目的金红色火光凭空出现，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却又没有点燃任何草木。火光中，一个穿著星空蓝色长袍、银髮银须的身影如同从火焰中涅槃而生，优雅而沉稳地迈步而出——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福克斯盘旋在他肩头，发出清越的鸣叫。

小巴蒂·克劳奇（偽装成穆迪）的身体猛地僵住！他像一尊石像般定在原地，只有那只不断旋转的魔眼猛地定格在邓布利多身上，蓝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示出其主人內心的惊涛骇浪。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那属於“疯眼汉”的粗獷和警惕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和扭曲。

“……校长？”他试图用穆迪那沙哑的嗓音开口，但声音里带著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乾涩和惊疑，“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这里？”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魔杖。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著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在福克斯的火光映照下，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没有回答“穆迪”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和的语气，直接撕开了那层偽装：

“小巴蒂·克劳奇。不必再演戏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小巴蒂的心头！他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那副“穆迪”的偽装仿佛瞬间出现了裂痕。

邓布利多继续缓缓说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在他身上：“告诉我……真正的阿拉斯托·穆迪……现在在哪里？”

偽装被彻底揭穿！小巴蒂·克劳奇知道，再演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他脸上那僵硬的表情瞬间垮塌，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他发出一声如同夜梟般的乾笑，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那属於年轻食死徒的、带著嘶哑和亢奋的语调暴露无遗：

“呵……呵呵……不愧是邓布利多……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猛地伸手进怀里，不是掏魔杖，而是拿出那个弧形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里面粘稠的液体——维持偽装的复方汤剂。隨著药水下肚，他高大的身形开始扭曲、收缩，脸上那些属於穆迪的疤痕和饱经风霜的痕跡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底下那张苍白、消瘦、因长期监禁和疯狂信仰而显得异常年轻又异常扭曲的面孔——小巴蒂·克劳奇的本来面目！

他隨手將酒壶扔掉，魔杖已然稳稳握在手中，恶狠狠地盯著邓布利多，那双眼睛里燃烧著近乎癲狂的火焰，再也没有丝毫掩饰。

“老傢伙……”小巴蒂嘶声道，魔杖笔直地指向邓布利多，“你坏了我主人的大事！”

邓布利多面对直指自己的魔杖，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对眼前这个误入歧途、才华横溢却走向毁灭的年轻人的惋惜和沉重。他记得，很多年前，在老巴蒂·克劳奇身边，曾见过这个聪慧而有些阴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