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藤，你可知罪？（2/2）

沈藤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因长途押解而褶皱不堪的飞鱼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眉宇间的疲惫与风尘却难以完全掩饰。

他知道，即將面对的，將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审讯”。

宫殿门口，早已有数名身著蟒衣、气息沉凝的大太监等候。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如古井无波，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督东厂事黄锦。他的地位，犹在曹吉祥之上。

黄锦的目光在沈藤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頷首，並无多余言语，只是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藤抱拳还礼，心知肚明，从他被金牌接入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一枚重要的棋子，被直接放在了皇帝眼前的棋盘上。

步入永寿宫，光线略暗，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和药香。

嘉靖皇帝並未躺靠在软塌上，而是穿著一身道袍常服，背对著门口，站在一副巨大的大明舆图前，似乎在沉思。

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清瘦，却自有一股掌控天下的威严瀰漫开来。

陆炳，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此刻正垂手恭立在御案一旁，面色凝重，见到沈藤进来，他目光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隱含著一丝担忧与鼓励。

除了黄锦和陆炳，殿內再无其他大臣。显然，这是一次极秘密的召见。

“微臣沈藤，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藤依礼跪倒，声音因连日劳累而略带沙哑，却依旧清晰坚定。

嘉靖皇帝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並没有立刻让沈藤起身，而是上下打量著他，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沈藤，你可知罪？”

这一问，看似平常，却蕴含无限杀机。承认，则万劫不復；不认，则可能触怒天顏。

沈藤伏地，沉声道：“回陛下，微臣不知身犯何罪。微臣只知奉命南下，稽查军餉亏空一案，所有行事，皆依《大明律》及锦衣卫条令，不敢有半分逾越。

若因查案触及权贵而获罪，微臣……无话可说，但求陛下明察。”

他以退为进，直接將矛盾焦点引向了“查案触及权贵”。

嘉靖皇帝冷哼一声：“依律行事？那南京城里的风波，醉仙楼的人命，又作何解释？都察院弹劾你滥用职权、酷刑逼供、致死人命的奏本，可是堆积如山。”

“陛下。”沈藤抬起头，目光坦荡：“醉仙楼芸娘之死，绝非微臣用刑所致，乃是被幕后黑手灭口。

微臣確有审讯，但皆在规程之內。

至於都察院弹劾，微臣敢问，弹劾微臣的御史，可曾亲赴南京勘验？可曾拿到微臣刑讯逼供的確凿证据？还是仅凭某些人的一面之词？

微臣在南京，確曾查到重大线索，涉及军餉亏空根源乃至欺君罔上之大罪，旋即便被革职锁拿，速押进京。微臣斗胆请问陛下，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他的声音逐渐激昂，虽然跪著，却脊樑挺直，毫无惧色。

“放肆。”嘉靖帝猛地一拍御案，声调提高：“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还是朝中诸公都在诬陷你一个小小的百户？”

殿內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黄锦眼观鼻，鼻观心。陆炳的手心微微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