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深沉的广板·未完成(6)(2/2)
“就算是连载,拜託也要时时更新。你把所有的决定闷在心里不和她说,伤人伤己,刚刚她打电话来,我说让你听,她当时就掛断了。”李云微交给他一封信,“我表弟出国,借了何洛当年的申请材料,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个。我不想还给她,因为会害她很难过。不妨给你,反正,这封信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可以看看,她当初是怎么想的。你有很多顾虑,难道她就没有吗?总有一个人要积极主动一些。”
时间是分手的那个冬天,信纸上有洇开的几个圆圈。
上面是何洛的字跡:“当我提起笔来,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哽住呼吸。你还记得吗?女篮训练时你捉住我的手掌;我牙疼时你推荐的牙医;你吃过我的棒棒,说酸得牙都倒了;你借了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吹著口哨带我去兜风;你一天给我写了四封信;你站了十八个小时,风尘僕僕来看我;你叫我野蛮丫头;你说,何洛,我记你一辈子。
“但你说放手就放手了。你有没有想过,此后在我身边的人就不是你了。或许你並不在乎,是吗?但想到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会难过得心疼,疼得我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这颗心。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也想停下来喘口气,歇息一下。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同伴,走累了,互相拉一把,谁也不会丟下谁。可是,你说,你走吧,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们的感情,是彼此的负担吗?”
已经这么多年了,字符的边缘柔和地模糊起来,但当初的心痛却歷久弥新,依旧真切。章远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咀嚼著,攥紧拳,心疼得不停颤抖。
三月末,田馨和老公开车去华盛顿看樱,途中经过何洛居住的小镇。
“和我们一起去吧!”田馨劝她,“天气这么好,就当是去散心咯。看你最近又开始长痘痘,还在额头上,睡眠质量没保证吧。”
“实习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被当作廉价劳动力了吧?”
“是啊,这边很多研发人员都是博士后,为了抢进度,每日工作十多个小时也司空见惯。”何洛笑笑,“我也学到不少东西。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看到很多年轻讲师为了爭取资金支持,勤勤恳恳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写申请,但那毕竟和企业里的生存压力是两码事。公司里一个项目开始的时候,立刻有大笔资金注入,管理层当然希望在短期內能迅速收效,投入市场。所以一旦发现前景不乐观,说撤资便拆台,也不过是的事情。”
“別说这些我听不懂的。一句话,你到底和不和我们去吧,人家这么认真地邀请你。”
“我真的去不了。同事susan要去华盛顿,带她家小孩子去参加白宫的『easter egg roll』,我要替她去开会。”
“復活节滚蛋?这个名字真逗。”
“好像是表现优异的小孩子直接被总统邀请吧,挺大的荣誉,拿著长把儿勺子在白宫草坪上滚鸡蛋。”何洛笑,拿出一只白巧克力做的兔子,还有一口袋五顏六色的巧克力蛋,“susan送给我的,分你一些,要不要?美国的节日里,我最喜欢復活节和万圣节,一个春天一个秋天,似乎都是为了吃预备的。”
“两块就把你收买了,去帮別人开会,幼稚!”田馨撇著嘴,临別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带走了白巧克力兔子。
何洛没有告诉田馨,susan的確请了假,因为在费城的商务会议对公司而言无足轻重,去不去都没有影响。她是因为孩子被总统邀请,兴奋地请同事们吃。一眾人聚在susan办公室聊天,何洛看见了桌上的会议材料,便顺手翻了翻,说:“我替你去吧。”
这是国內来的商务代表团,她在资料上看到有it分会场,有几家公司是北京来的,没有天达。这些都没有什么关係,隔行如隔山,但是材料上偶尔出现一些他曾经说起的词语,便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字符,而是像老朋友一样熟稔。何洛想到了上一个冬天,他嘴边还沾著苹果派的果酱,自己还不知道,依旧錶情严肃地讲著电话。她很想看一看,他工作的圈子是什么样的,似乎这样便有一座桥,通到大洋彼岸他的世界里去。
会议当天,何洛先去生物製药分会场註册,几家有意向招商引资的製药公司轮流介绍各自的情况。她对市场营销方面一窍不通,冗长的发言让她昏昏欲睡,但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儘量专注地听著主讲人蹩脚的英语,真恨不得衝上去替他翻译。她看准感兴趣的一家,等代表发言完毕回到座位上,便溜过去坐在边上,询问对方產品开发和引进人才的情况。对方听说何洛来自法资大厂,也兴致高昂,建议出去慢慢说。
何洛点头,二人起身踱到大厅,恰好隔壁it分会场的茶歇时间到了,陆陆续续走出许多人来,一时间中文英文沸沸扬扬地交匯在一起。
在喧囂的人声中,何洛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英文讲得缓慢,有时候还会稍稍停顿,似乎在考虑著如何才能措辞工整,发音准確。他起初有点儿紧张,渐渐流畅起来,醇和的声音,像夏夜里的木吉他低声轻诉著,微风缓缓吹过面颊。
何洛不敢回身,惟恐下一秒钟,那带著些许膛音的美妙声音就会消失在空气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