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迪菲亚兄弟会(2/2)
“跟他们拼了!攻进暴风城,把属於我们的钱抢回来!”
洞窟外传来嘈杂的怒吼,像一群困兽在咆哮。
范德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属於白种人的手,宽大,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节布满了厚实的老茧和新旧交错的伤口。这不是他那双常年握著酒杯和签字笔的手。
他摸了摸脸,高挺的鼻樑,轮廓分明的下頜线,还有一头微长的黑髮。
梦里的那张脸,艾德温·范克里夫。
“爸爸?”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范德转过头,看到一个小女孩。
她约莫四五岁的年纪,穿著一件打了补丁的麻布裙,赤著脚,一头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枯黄的黑色长髮披在肩上。
她那双淡棕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像受惊的小鹿,里面满是担忧。
梵妮莎。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范德的心突然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孩子。
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个女儿,他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而现在,一个女儿就坐在他面前。
瘦得像根豆芽菜,眼神里带著与年龄不符的惊恐和早熟。
一种源自血脉的联繫,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他。
这是他的女儿。
“我没事。”范德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但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你饿不饿?”
梵妮莎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著自己的衣角。
可爱的孩子。
我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这让范德迅速的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会长醒了!”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一个赤裸上身,胸口纹著铁砧刺青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
他肌肉虬结的手臂挥舞著,脸上带著激愤的神色。
“会长!你总算醒了!”壮汉的声音在洞窟里迴响,“兄弟们都等不及了!那帮贵族把我们当成了什么?用完就扔的工具吗?我们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范德的记忆告诉他,这个人叫格拉布托克,外號“重锤”,是兄弟会里最激进的成员之一,也是最忠诚的打手。
“代价?”范德看著他,“什么代价?带著几百个连武器都凑不齐的工匠,去衝击一座我们亲手建造的,拥有上万卫兵的城市?那是代价,还是送死?”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分析一份风险过高的投资报告。
格拉布托克愣住了。他印象里的会长,虽然也很有头脑,但被背叛后,更多的是冲天的怒火。此刻的范克里夫,冷静得有些可怕。
“那我们怎么办?就待在这该死的矿洞里发霉?我们储备的粮食最多还能撑半个月!”格拉布托克不服气地吼道。
“公司现金流要断了吗?”范德皱眉。
这局面,和二十年前他被老板捲款跑路后何其相似。
一群同乡围著他,要他拿主意。
要么去堵门拼命,要么就地散伙。
他选择了第三条路。
他带著人接了几个没人要的烂尾活,一点点把信誉和本钱做了回来。
而现在……
“你们先都出去,我先想想。”范德下令。
身为石工兄弟会的会长,艾德温·范克里夫的威严仍在。
格拉布托克虽然愣了一下,可还是退了出去。
范德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上眼,將外界的嘈杂隔绝。
这不是在逃避,而是在集中精神。
商场如战场,二十年的摸爬滚打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危急的时刻,越不能被情绪左右。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决策。
他开始盘点自己手里的牌。
艾德温·范克里夫。
石工兄弟会的会长,一个技艺顶尖的建筑大师,在工匠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这是“品牌价值”和“核心团队”。
数百名忠心耿耿的工匠。
他们是熟练的技术工人,纪律性强,能吃苦。
这是“人力资源”。
藏身的死亡矿井。
地理位置隱蔽,易守难攻。
这是“固定资產”。
但负债同样明显。
粮食短缺。
这是最致命的“现金流”问题,隨时可能导致公司破產,团队解散。
武器装备匱乏。
工匠们手里只有榔头和矿镐,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暴风城卫兵,无异於卵击石。
这是“技术壁垒”和“安保漏洞”。
贵族的追捕。
他们已经被定义为暴徒,失去了所有合法性。
这是“政策风险”。
最重要的是,缺乏一个清晰的“商业模式”。
抢回工钱?那是自杀式的行为,收益和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占山为王?这矿洞里鸟不拉屎,靠什么养活几百號人?
一盘死棋。
范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捲款跑路的老板,那群围著他要说法的同乡。
当时的他,也是这样內外交困。
“爸爸。”
梵妮莎的小手轻轻拉了拉范德的衣角,把他从深思中拽了出来。
他睁开眼,看到女儿湛蓝的眼眸里倒映著自己疲惫的脸。
那份担忧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没事的。”范德伸手,用粗糙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枯黄的头髮。
他必须贏,不为那虚无縹r的尊严,不为报復那些贵族,只为眼前这个小女孩,能吃上一顿饱饭,能有一个安稳的童年。
为了这个目標,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他脑海深处的某个屏障。
一瞬间,一个半透明的界面,悄无声息地在他意识的“屏幕”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