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这是什么?」(2/2)
梵妮莎迟疑地接过,麵包入手温热,带著一股让人心安的香气。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
“甜的!”
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鬆软,香甜,一股暖流顺著喉咙滑下,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和飢饿。
范德又拿起一块,递给石化的格拉布托克。
“尝尝。”
格拉布托克像接过圣物一样,双手捧过麵包。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咀嚼的动作都停滯了。那不是食物,那是希望。
“会长……您……”格拉布托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个比熊还壮的汉子,此刻声音里带著哭腔,“您是受到圣光眷顾了吗?”
“恩,”范德隨口应了一声,没过多解释,只是交代道:“不要声张,免得引起麻烦。接下来,我要思考一些事情,你帮我守好门,谁都不能进来。”
魔法麵包这件事目前必须瞒著,否则几百名工人等著他手搓麵包,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此时的格拉布托克看著范德的眼神如同见到神明,拼命点头:“明白!我这就去!”
洞窟內再次安静下来。
范德安静地坐在石床上,目光落在身边的女儿身上。
梵妮莎的小手依旧紧紧抓著他的衣角,仿佛他是风暴中唯一的锚点。她的肚子又咕嚕叫了一声,小脸瞬间涨红,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不继续吃了?”范德疑惑——刚才他做了一组魔法麵包,一共20块。
格拉布托克吃了四块,而梵妮莎却只吃了一块。
“爸爸你……你还没吃……”梵妮莎小声说了一句,之后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麵包送到范德面前:“你也吃,可甜了。”
“你这丫头,”范德心中顿时被温柔塞满。
果然,有个孩子,真的是太好了。
正所谓孩子的要求要满足,范德拿起一块麵包吃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麵包都推给梵妮莎:“好啦,爸爸吃过了,你吃吧,爸爸要想些事情。”
“嗯!”
梵妮莎眼睛顿时一亮,很快她的两颊就高高鼓起,像一只正在进食的松鼠。
而范德这边,也开始深入思考目前的困境。
他开始冷静地梳理艾德温·范克里夫的记忆,像一个空降的ceo,审视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记忆里的画面充满了愤怒、背叛和不甘。
石工兄弟会的工匠们,为了暴风城的重建付出了血汗,甚至生命。工程结束,贵族议会却以財政紧张为由,拒绝支付薪酬。艾德温带领工匠们抗议,最终演变成骚乱,被卫兵镇压、驱逐。
这个故事很热血,很悲壮,也很……愚蠢。
范德在商场上见过太多类似的剧本。赖帐的甲方,激愤的乙方,最后闹得两败俱伤。但这里面有几个关键点,被艾德温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给忽略了。
第一,规模。
记忆里,跟著他闹事的工匠核心成员,不过数百人。但重建一座主城,是何等浩大的工程?范德自己承建一个体育馆,就需要调动超过三千名工人,还不算上下游的材料供应商、设计师和物流人员。暴风城,从地基到城墙,从下水道到皇家城堡,没有一万以上的技术工人和数万的辅助劳工,根本不可能在几年內完工。
几百人?连主体结构都搭不起来。
这意味著,艾德温身边的这批人,可能只是整个工程项目里最核心,也是最死忠的一部分。那么,剩下那数千乃至上万的工人呢?他们去哪了?
第二,薪酬。
贵族议会真的“一分钱”都没给?
范德扯了扯嘴角。这不符合商业逻辑,更不符合政治逻辑。一个王国,可以剋扣,可以打白条,但绝不可能在项目完工后,对上万甚至几万工人一毛不拔。这已经不是赖帐,这是在动摇国本。这么做,无异於逼著上万个走投无路的家庭造反,足以引发一场席捲全国的內乱。
暴风城的贵族再傲慢,也不会如此短视。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所谓的“拖欠军餉”,很可能不是全额拖欠。或许是只付了一部分,或许是开出了一个侮辱性的价格,激怒了以艾德温为首的“艺术家”工匠们。
一个项目做完,甲方说预算紧张,只能付七成。你是拿了钱走人,还是为了剩下的三成,堵上身家性命跟对方火拼?
二十年前的范德,会选择前者,然后想办法从別的地方把损失赚回来。而艾德温·范克里夫,选择了后者。
他像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满脑子都是理想和尊严,却不懂得妥协和变通。
“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下错了。”范德在心里嘆了口气。
他现在接手的,不是一个准备武装夺权的革命组织,而是一个即將破產清算的项目部,还带著一群被前任老板画大饼忽悠瘸了的员工。
当务之急,不是喊著口號去衝击暴风城,而是进行一次彻底的资產和债务审计。
他需要帐本,需要名册,需要知道自己手里到底还剩下多少人,多少资源。
“梵妮莎。”
“嗯?”小女孩抬起头。
“你认识斯尼德叔叔吗?那个……总是拿著一个算盘的叔叔。”范德从记忆里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认识,斯尼德叔叔刚刚还给我分了麵包。”
“去帮我把他叫来,好吗?就说,会长找他。”范德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的,爸爸。”梵妮莎乖巧地跳下床,小跑著出了洞窟。
范德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从今天起,他要做的不是什么石工兄弟会的会长,更不是什么迪菲亚兄弟会的首领。
他现在,是梵妮莎·范克里夫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