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王安石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2/2)
这一个月来我几乎没有一天能睡上三个时辰,他王小仙呢?他所做的事只有此地一处而已,如何就成了江寧事都是他在做了呢?”
那老妇连连点头,浑身颤慄,却是已经无法答话了。
王安石也不理他,却是做了个手势,隨著天禧寺的眾僧一併往里走了去,又长长地吐了口气:“失態了啊,竟和一老妇还是嶇了气,罪过,罪过,我这是犯了耳听之怒,倒是让法师见笑了。”
法永:“愚民愚见,太守莫要在意,此也实是王介白在这一代確实是极有民望,许多事都是乱说的,其实似真正参与了此间事人,都知道王介白能做得下此事,与太守您的宽大为怀,和推波助澜是万万脱不开干係的。”
却是这和尚已经猜到了王安石为什么会生气了,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连忙上前开解了起来,生怕他和王小仙之间会再起隔阁。
他是江寧这边少有的,知道王小仙和王安石刚刚冷战过结束也不算久的人之一。
王安石却道:“法师此言真就是愧杀我了,此间之事,我连知都不知,是直到今日才知道他王小仙就在这江寧城外不远处又做下了这般大事的,我这个太守,倒是真成了个睁眼瞎一般了。”
法永一愣,心知自己是弄巧成拙了,一时还真是有点无措。
虽然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当知府的居然真不知道,王小仙居然也真能瞒得过你么?】
要知道王安石可不是什么昏官啊,反而是天下知名的能吏,这就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说这个了,大师,我真是刚知道那小子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是什么,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人,他这是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场子,居然能有这么多的人?”
“这边是王小官人和陶敦贤他们建的织机楼,连房通脊,目前的规模已达到了四百七十间。”
“织机楼,搞得这么大?”
所谓织机楼,当然不是真的楼房,而是一种连房通脊的工坊,类似於后世的长条厂房,而之所以要做成长条状,自然是为了要借河水之力。
这本来就是宋代的技术,陶家的织机楼还是很有名的,歷史上曾有明確记载,不过即使是陶家,其织机楼也仅有七十二间,这地方居然说是有四百多间,著实是让王安石有些咂舌。
“他,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么多织机?全江寧所有的织机加在一块可会有这么多?
这不开玩笑一样的么?”
王安石突然有点慌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事情似乎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只以为王小仙是要青苗钱来挪用做这个织造的生意,他也並不是特別的担心,因为这些挪用款项是没有利息的,也就是说王小仙只要能保证这个钱里外里的保下个本钱,官府就赔不了。
真到了顶帐的时候,丝绸这玩意本来就是硬通货,是可以直接在市场上当钱用的。
说白了就是这买卖不管是谁干,闹个保本也没什么问题,官府的责任很小。
然而此时看到了这纺织厂的规模却是真的愣住了,四百多间的大织楼啊,若是按每间三十架各类大小织机来算的话,这就是一万多张织机了。
整个江寧府挪用的青苗钱加起来至多也就三四万贯的样子。
可眼下的这个织楼,这像是三四万贯做的生意么?
这钱是哪来的?青苗钱又去了何处呢?
那法永看出了王安石的惊,一时间他自己也是惊,因为他是真不知道,这么大的事王安石不知道,王小仙这是使了个什么手段,將他们这些豪右富户和王安石这个府君给隔绝了。
道:“此间工坊,乃是咱们江寧府的集体所有,凡本地豪右,有田的出田,有蚕的出蚕,有织机的出织机,面对江寧,乃至整个江南,无论是普通富户,乃至於黔首贫民,都可以凭资入股,使工坊多制织机,多圈土地,多雇劳工,甚至还要为劳工修建房舍。”
王安石问:“江寧豪右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参与了此事的,又参与了多少呢?”
法永:“几乎都参与了,陶家是举家併入的,甚至还拿出了他们家祖传的织机秘法,
我寺拿出了百顷桑田,八千贯的钱款,秦家出了三百条漕船,李家徐家潘家等等,数得上號的都加入了其中,
此前疏浚玄武剩下的两万余贯也都给入了帐,大家一起做此公司,几乎是差不多都將沾边的田產家產全都给押在了此处,一起共襄盛举。”
说著,法永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若说他王介白有意瞒你,可如此大的事情,他到底是如何瞒住的你?”
“我——”
王安石一时苦笑,道:“我刚刚与那妇人所说没有半点虚假,这一月以来江寧府重建水井之事,几乎每一天都要出无数的祸害之事,江寧城內都差点发生了十几次大规模的械斗,就更別说城外了,
几乎是每一日都有无数相关事项找来,让人好生烦躁,以至於確实是没得过半分閒暇,那府中官吏,竟是没有一个与我详细提过此事,我知他们在开的是丝织工坊,就算是过程中看到了相关消息,也会先入为主,误以为不太重要,便一直这般给搁置了。”
说著,王安石还连连脚,口称答“大意了,大意了啊。”
其实是很简单,也常见,但也真是实用的方法,
王小仙隔绝王安石的方法真的就是特別的简单粗暴:用海量的其他工作砸死他,让他没功天处理他这一方面的工作。
全江寧到处都在换井,换井事涉水源,光是个產权问题,就足以纠缠不清到极致,一口气给上万个水並进行更换,所爆发出来的矛盾自然是数之不尽,而且越是贫穷偏远地区的械斗往往就越是严重。
不止是王安石,整个江寧府上下的所有官员的精力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牵扯住了,而且整个江寧府所有的背吏都是他的人,什么时候,哪些工作可以交给领导去做最能消磨领导的耐心和时间,这事儿他们实在是太擅长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真大意了。
其一,除了王安石以外,所有人都和这法永法师一样,就算是真知道了这边有大动作,也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王安石本人居然会不知道,这居然是王小仙瞒著他办的。
其二,是王安石本人大意了,他是知道王小仙要搞纺织的,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王小仙办事他放心,所以才一直觉得这件事不重要,远没有偏远地区的村民们为了抢水井互相械斗来得重要,这事儿毕竟也是事关青苗法的啊。
然后,就这样了。
“法师,我有一事不明,这工厂到底有何稀罕之处,居然让你们这么多的豪右,压上了家底儿的去帮他?就算真有这么多的织机,可你们哪来的这么多的生丝呢?”
王安石此时的心中已经有些狐疑了,甚至怀疑王小仙该不会是把这些人都给骗了吧。
他可是没有忘记,他那天和王小仙互相辩论的时候,王小仙说的是他的理想是刮上层豪右,形势户,宰的就是士大夫这等狂言妄语的。
眼下的这些股东们,不就是上层豪右,形势户,乃至士大夫之家么?
他王小仙该不会是打算故意把这项目办砸,然后直接將股本充入国帑吧?
当然,这其实是不现实的,王小仙其实也做不到这一点,毕竟国帑收了钱,还回去就是了,王安石是因为懵逼太过,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