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杀一个李肃之,换一个新大宋,新魏博(2/2)
林憧一愣,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王小仙居然还能替李肃之说话。
而李肃之被林憧这般狼狐的拖拽,也是连连点头,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了。
“然而说到底之所以这些个禁军將士们杀谁都会高兴,是因为我大宋建国百年以来,重文轻武之下,这一百多年所积攒下来的怒,其实还是要回到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他这样的一个並无多少战功的文官,能在军中做这样的位置,能坐镇瀛洲这样如此要害的太守呢?”
“制度如此,我大宋的制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歷朝歷代,抑武之风一代比一代更甚,终究是这个体制,设计了这么一套武人就必须被欺压也只能被欺压的烂规则,而他,本身就是这套规则的一部分。”
“李太守,今天之前,你本来就是这一套规则的受益方,你是蒙荫入仕,连考科举都不曾,所谓的一身战功在我看来也颇为牵强,无外乎是仁宗朝几乎完全从文官之中提拔武將,让你们文官之中互相比战功这才给了你出头之日,你也心安理得的做了这个位置,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你的权力和地位。”
“因此当这一套体系崩塌的时候,由你来承受这份体系的反噬,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说句不好听的,以文御武本就是加在將士们脖子上的锁,而你也就是那道锁本身,帮助朝廷和地主豪强欺压將士本身就是你的生態位啊,你赚的就是这份钱,当然也要担负这份风险。”
“如今事到临头了,再说你自己是如何无辜,如何的不该死,一切的问题全都推向体制,这是不是走的太不洒脱了一点呢?”
说话间,林憧终於將李肃之拖拽到了校场,而一眾围观的將士们则全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等待著稍后会来的审判。
主位上,身形消瘦且僂,面色灰败到不得不依著椅子扶手的唐介目光死死地在瞪著他,心知这唐介是要一条道走到黑,豁出去自己一辈子的清明不要也要替王小仙揽下这杀土大夫的罪过了。
李肃之见状环视了一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博牙兵,魏博牙兵回来了,回来了,王小仙,我在史书上等你,看將来我和你,到底谁是国贼!”
王小仙想了想,原本都已经朝唐介的方向去走了,听他这么一说,却是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就停在李肃之的身旁,伸出手来示意其他的禁军安静。
而后朗声道:“本来我是不想和他辩论的,只是他一直这么说,不是为他,而是为你们,我想回应一下,也是想告诉天下人的,变法,是官家在太庙斥祖,下了大决心,大觉悟,一定要推行的,而这变法的核心主旨就只有一个:赵可亡,宋不可亡,宋可亡,天下不可亡!”
“何为魏博牙兵?有的人懂有的人不懂,这位李太守的意思是,放开了你们这些武夫身上的锁,让你们能够赚得到钱,而且这个钱很大程度上还真不归朝廷控制,说白了,军队经商,你们就一定会变成无法无天,不服管束,不忠不义,祸乱天下的祸害!”
眾將士纷纷大骂,这话其实挺诛心的。
要知道,歷史上明明魏博牙兵是一等一的天下至强精锐,李嗣源却不惜自毁长城也要將足足八千人的银枪效节军坑杀,连带著处死军人家眷亲属无数。
如此行径离谱的都快赶上某个脑残的女频歷史小说了,然而翻看史书,包括后世评价在內,好像没有任何人说这李嗣源杀的是错的,只有人觉得他是不是杀少了。
这李肃之这么骂人实在是有点诛心,真要是懂这段歷史的人就知道,真要是魏博牙兵化,那朝廷要处理的就不是將领了,哪怕只是怀疑,他们这一阵兵马就活该被全杀了。
而且还是杀全家,永绝后患的那种。
“你说,我大宋高阳路的禁军將土,仅仅只是吃的饱了,穿得暖了,能靠自己的双手做工赚钱了,就会蜕变成不忠不义的魏博牙兵?喷,你说得对啊,这確实是有这个可能的,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
说完,整个校场內外鸦雀无声。
所有的禁军將士全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小仙。
唐介也强撑著抬起了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什么是魏博牙兵啊,李经略,你说什么是魏博牙兵啊,谁是魏博牙兵啊,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干掉自己的节度使啊,你说他们不忠於朝廷,是因为不用吃朝廷的,那你说,他们是吃什么的呀,是怎么养活自己的啊。”
“哼,自然是朝廷膏血,民脂民膏。”
“民脂民膏?开玩笑吧,据我所知魏博镇的军民户比可以达到一比一,一比一是什么概念?一户民,就要养一户兵,养得起么?这一户民,难道不应该是这一户兵的亲戚,长辈么?换言之,魏博镇是全民皆兵啊。”
“哪来的民脂民膏啊,你说他们盘剥百姓?这一比一的军户比,十之八九还是自家亲戚,就是把骨头渣子给榨出来,养得了这唐末的第一雄壮之师么?都说魏博牙兵跋扈,可是魏博牙兵,代表的又是谁的利益呢?”
“魏博牙兵,不是在盘剥百姓,而是他们本身,就是百姓啊,魏博牙兵不忠於朝廷,不忠於將师,他们忠於谁?忠诚的难道不就是这魏博镇千千方方个百姓,活生生的乡里乡亲么?”
“当然,我说魏博牙兵是天下至强精锐,可能有些人认为不对,这世上,哪有离乡而溃的军队呢?因为魏博牙兵的本质上,其实就是魏博子弟,他们不愿意离开魏博,因为开疆扩土,对他们真的有什么好处么?如果说有,那就只能是金钱和掠夺了。”
“所以魏博牙兵不能离开魏博太远,近一些的,也得把好处给够了才肯开拔,节度使如果贪污腐败,不为了魏博本地的百姓著想,他们就会杀死节度使让朝廷换一个,朝廷换的节度使不满意他们就再换一个,一直换到他们满意为止,“可若是有人敢来攻打魏博,我记得当时有一句话说,天下九分兵,魏博独当三,五代史说,『魏博之兵,守则磐石之固,攻则沙聚之溃”,当时的魏博牙兵据说是谁也打不下来,朱温不行,李存不行,耶律阿保机也不行,只要脚还踏在魏博的土地上,他们就是无敌的不败战神。”
“不夸张的说,魏博的百姓是古往今来,中国大地上,第一批享受了人民当家做主的人。”
“你可以说魏博牙兵对朝廷不忠,可是朝廷,真的对魏博的百姓有什么善待么?说到底朝廷之所以难治魏博牙兵,是因为朝廷不能解决两个根本问题,其一,忠诚於朝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其二,朝廷开疆扩土,朱温和李存一统天下,对他们又到底有什么好处,魏博牙兵都是子弟兵啊,子弟兵的牺牲,只是为了让帝王將相在史书上多写下几行丰功伟绩么?
银枪效节军帮李存平灭了梁国,灭了蜀国,李存却反悔不想给赏钱了,凭什么不乾死他?
国家统一与否,大唐能否復兴,李存能不能当千古一帝,跟他们那些魏博牙兵,有什么关係?魏博牙兵是从来没有英雄敘事的,一將功成万骨枯,大家只是不想做那个万骨而已。”
“你们会变成魏博牙兵么?很遗憾的告诉各位,就连我也认为,你们会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增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是文臣欺负武夫,就是武夫欺负文人,所以李太守说得话有道理么?有的,我大宋的一切逻辑都在於此,文人欺负武夫,好过武夫欺负文人。”
这时却是有人站出来大声地问道:“官人所说的增量,是什么?”
“问得好!”
王小仙大喝一声,却是快步地跑下台去,而后拿了一匹麻布,一个陶瓷瓶子重新回来“各位,这就是增量,这就是增量啊!”
王小仙先是拿起麻布:“这是麻布,通过脱浆工艺,可以將麻,织成这样的布,你们看看,这么好的布啊!”
“咱们瀛洲的土地都被淹了,没关係,这东西是可以在盐硷地上种植的,我们二月种麻,六月还能种油菜,油菜之后还能种一点粟米,这个麻要脱浆,用的是產自福建的茶油,送到江寧的纺织公司去织造,造出来的东西我们可以分钱啊,还有那油菜籽,还有这麻籽,都可以榨油来吃,都是很好吃的啊。”
“当然了,种植了这些东西,虽然赚钱,但是粮食就不够了,我们只能通过钱,去外边买,通过这条运河,来给我们运,我们的麻和油,也需要通过这条运河,去卖向各处,我们也需要这些来自江南的老板们,为我们出钱,为我们指导,为我们提供技术,最重要的,也为我们销售。”
说著王小仙又拿出陶瓷瓶子来:“自古以来烧瓷器都是十窑九不成,现在我们有了来自东京的轻油,十窑可以十成了,东京的轻油又是哪里来的?
是来自於延州的石油,我们烧好的陶瓷,可以卖给大辽,辽国可以给我们上好的鑌铁,上好的鑌铁造了东西可以卖回给东京!”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我们自前正在修建的这条大运河,来负责给我们互通有无,让我们把东西卖出去,把粮食卖钱財换回来,如果你们还像魏博牙兵一样,会怎么样呢?”
啪!
王小仙將手里的陶瓷简子摔了:“那朝廷就会封锁运河,仿们手里有么好的货,就卖不出去了,们地里种植的麻,我西也没法吃啊!”
“说到底,仿大宋平安,富庶,处处又平,们的我西才能卖得远,卖得好,仿们才能赚的多,仇大宋越是繁荣富庶,咱们魏博才能越是繁荣富庶。”
“唐末五代时魏博牙兵造反成癮,有什么问题啊?大唐的成败兴亡和魏博有什么关悄?但是以后,大宋和大唐是不同的,大宋和魏博的命运是紧来相连的。”
“大宋繁荣,则魏博繁荣,大宋衰败,则魏博衰败,大宋若是也像晚唐一样处处烽烟狼藉,咱们的產品就卖不出去,就得饿死,从今天起,做回魏博牙兵,但们要做和大宋共荣辱的魏博牙兵,仿运,既国运,国运,既仿运!仿们忠於大宋,就是在忠於魏博,就是在忠於自户!
王小仙好像还挺有演讲天赋的,说完之后些禁军纷纷站起来叫著给他叫好,一个个的兴奋的手舞足蹈。
王小仙则是將地上的刀捡起来,衝著李肃之道:“李经略,属於你的时代,结束了,今日,仿先送你上路,你先去史柏上等,仿估计用不了多久仇也就该去找你了,就让青史为证,看你仇,谁忠谁,是非功过,咱们交给后人,去评说吧。”
说罢,王小仙手起刀落,竟是亲自动手,一刀將李肃之的人头干业砍l。
“今日杀你李肃之,换一个新的大宋!换一个新的魏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