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对皇帝PUA,太监才是专业的(2/2)
赵頊闻言,连连点头,觉得李舜举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王小仙的那一套,確实是很简单,你看,李舜举这不是也会了么,甚至赵頊觉得他自己好像也会了。
这事情的难点不在於想到要用真定府的禁军去做火柴,而是发明火柴。
可这火柴也不是王小仙发明的啊,这是军械监自己研究的。
这跟什么学问不学问的,又有什么关係呢?
【看来,將这军械监交给李舜举还真是做对了,这些个个宫里出去的阉人,不说忠心不忠心,至少没那么大的私心】
见状,李舜举又主动拿出了军械监的帐册,赵頊一看就乐了,笑著道:“老李,你这是进来跟我邀功来了啊,怎么,年后至今,又赚了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也就二百多万贯而已。”
“哼,是不多。”说著,赵頊十分高兴地一把抢过帐册,也不用李舜举匯报,自己就看了起来。
军械监又不是李舜举的一言堂,各种制衡都已经到了极致了,事实上李舜举就是不来匯报,赵頊对军械监赚了多少钱了多少钱也都是门清的,根本用不著匯报。
可赵頊还是忍不住的抢过帐册查看了起来,只觉得查军械监的帐,当真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赚钱是一方面,军械监对整个东京城商业的带动才是更大的大头,不但大大的增加了商税,还让这天子脚下的城市確实是变得愈发的繁荣富足了,这些都是赵頊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的,確实是让他有了几分自己是个明君的感觉。
而且这钱都是他这个皇帝的私房钱,有了钱,能做的事情確实是多,他这个官家做的確实是也舒服。
如果他想的话,早就可以骄奢淫逸了。
一边查帐,赵项也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连头也没抬地说:
“不过该说不说,王小仙调度军队封城之事,確实是太敏感了,已经有很多人隱晦的提醒朕要防著他,会不会黄袍加身了,你怎么看,王介白的忠心我是信的,可军中未必没有石守信,他身边也未必没有赵普,李处耘之流啊,太祖当年,其实也是忠臣来的。“
李舜举闻言嗤笑一声,道:“都是一群没带过兵的腐儒,他们懂个屁的黄袍加身,王介白他哪有这个能力。
太祖是统兵大將,带兵多年,身边又有义社十兄弟相助,他本人更是就在军营里长大的,更何况那是五代乱世,骄兵驱主帅,悍將逐君王,都成了惯例了,和现在能是一回事儿么,官家,军事上的事儿,听那些不知兵的人去胡说八道,那还不是越听越迷糊么,臣斗胆说一句,仁宗皇帝就是因为听这些文官说的太多,听正经军人的话太少,所以我大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庆历议和,都议出功绩来了,王小仙有没有能力黄袍加身,官家,您不应该问问三衙么?”
赵頊闻言却是居然还真有点恍然大悟之感,却是道:“你也是带过兵的,我先来问问你,此事,你怎么看。”
李舜举连忙跪地道:“臣是阉宦,不敢妄言朝事,更何况王介白与我是八拜之交,臣更该避嫌才对,官家,不妨问问別人吧,武將,將门,都。”
“行了行了,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说你还装的什么劲儿呢?你那军械监这么大的体量,如何不干朝政?
说吧,这儿就你我君臣二人而已,又没有外人,难道那三衙的武將,三位大帅真的就比你更懂军事,也比你更忠诚可信么?说,朕许你说,就当是破例了。“
“是,那臣就——斗胆,说说?”
“说说说,说错了什么话朕也赦你无罪,朕知道你怕麻烦,朕答应你绝不跟两制大臣们转述你的话还不行么?”
“臣,谢官家。”
李舜举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官家,王小仙他是个文官,不会打仗也没上过战场,將他和太祖相比,这著实是有些荒谬的,自古以来,就没有文官兵变的这个说法。
我大宋的所有中层將领都是勛贵出身,开国百年,这些勛贵也无一例外都是皇亲国戚,莫说是黄袍加身,就算他王小仙要蓄意谋反吧,他得开出怎样的价码,让这些皇亲国戚支持他呢?
大家欢迎王小仙,本质上其实还是因为王小仙能带领他们赚钱而已,可是王小仙之所以能带他们赚钱,一来,靠得是臣的军械监,不过更关键的其实还是大量的商人群体,江南商贾,开明地主,乃至於部分不甘於养猪的勛贵阶级为他提供支持,甚至是隱隱约约的,天下百姓,尤其是城市的市民百姓,也在支持著他。
包括臣在內,咱们这么多人支持著他,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过上更好的日子,这要是改朝换代,天下大乱,没有好日子过了,大家还能支持他么?商人,是最不希望天下动乱的群体啊。
臣,最近这段时间想得很多,跟介白的几次交流,臣也確实是有心得,官家既然问了,那臣也跟官家您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所谓变法,尤其是王小仙所主张的变法,本质上这其实就是一种新势力对旧势力的侵蚀而已,而王小仙其实也不过是这个新势力的一个代表而已。
可什么是新势力呢?商贾,勛贵,军械监,官家,军械监是您的呀,臣是宦官,您若是想要换掉臣,那还不就是一道旨意的事么?那江寧纺织公司,河北矿业公司,不也都是您占了股份的大头么?
您,也是这新势力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那个组成部分啊,这怎么扯到黄袍加身上了呢?
臣以为,只要官家您不昏庸,用介白的话来说就是——就是——.”
“背叛大宋?”
“对,看来介白跟您也是说过的,臣也以为,只要官家不背叛大宋,没人会反,也反不了,他王介白绝对没有那个能力,臣的军械监也不能依他,您一道旨意很轻易的就能將臣这个他的结拜兄弟给换了。”
“嗯,介白確实,也是这样说的,那,若是臣当真晚年昏庸了呢?朕就该滚蛋了是吧。,“是。”
李舜举也並不避讳,直言道:“官家若是昏聵,则必然能够看到兵諫,就好像今年过年时那样,某种程度上,您確实是受制于禁军了,对您的君权,確实是个限制,不过官家,臣斗胆问一句,您以前的君权,难道就没受制於宰相么?“
“群臣会急,自然也是如此,以前,咱们大宋是官家和他们这些士大夫共天下的,以后,您要和咱们大宋的数十万禁军共天下了,他们能不急么,狗屁的黄袍加身,他们一群没带过兵的腐儒分明什么都不懂。”
“官家既然恕臣无罪,臣不妨也將话跟官家您说开了,王小仙没有反的能力,但若是官家您晚年昏庸,亦或者是——是—您英年早逝,主少国疑的话,禁军兵諫,换一个皇帝倒是大概率的事,不过就算是换,也定然换的是赵家的官家,不可能换什么王小仙啊。”
赵頊:“原来如此,其实,这些,介白也是跟朕提过的,你能这么直接跟朕说,朕很欣慰,只是如此的话,朕——也可以接受,下去吧,朕也要自己琢磨琢磨。”
这还真不是李舜举在胡说,一个不算太冷的冷知识,英国人搞大宪章的时候,基本就是东方的两宋时期,而在大宪章之前的英国社会,生產力和社会结构方面,和北宋中后期其实是高度相似的,甚至北宋还走在了前边一点点。
王安石变法,本质上和英国的大宪章,社会矛盾上其实真差不多,只是恰好走向了两条路而已。
新兴资產阶级对限制皇权的意向確实是比较强的,但对换一个皇帝,確实是,没那么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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