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初一拜岁,新桃换符,笑语暖透烟火间(2/2)
吃过早饭,拜年的人渐渐散去,院里清静了些。苏晚开始收拾桌子,把剩下的果收进红漆罐里,瓜子壳扫进簸箕。“初一的垃圾不能往外倒,”她对帮忙收拾的月娥说,“老话说『初一倒垃圾,倒走福气』,得攒到初二才能倒。”月娥点点头,把瓜子壳往簸箕里扒拉,忽然问:“婶,那泼脏水也不行吗?”苏晚笑著说:“脏水也得留著,等会儿浇在院里的梅树上,就当给它拜年了。”
晓梅在厨房煮汤圆,芝麻馅的,生馅的,还有红馅的,装在青瓷碗里,上面撒了层白霜。“初一得吃汤圆,团团圆圆的,”她把碗端到张奶奶面前,“您尝尝这红馅的,甜而不腻。”张奶奶舀起一个汤圆,吹了吹放进嘴里,芝麻馅的流心烫得她直哈气,却还是说:“好吃,比去年的甜。”
傻柱扛著把铁锹往外走,许朗拿著扫帚跟在后面。“咱去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扫扫雪,”傻柱说,“那地方是村里的风口,雪下得厚,別冻著过路的。”两人踩著积雪往村西头走,铁锹插进雪里的“咯吱”声和扫帚划过雪地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路过李寡妇家门口时,傻柱停下脚步:“她家就娘俩,我去给她院里也扫扫。”许朗点点头:“应该的,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著。”
念秋和月娥拿著新做的布毽子在院里踢,毽子上的鸡毛在风里飘,像只小彩鸟在飞。月娥踢得高,毽子落在房顶上,急得她直跺脚。建业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房顶上的毽子,噌噌几下爬上梯子,把毽子取了下来。“给,”他把毽子递给月娥,“当心点,別再踢上去了,房檐上有冰碴,滑。”月娥接过毽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建业哥”,脸红得像院里的红灯笼。
苏晚坐在炕头做针线活,手里缝著个布老鼠,是给孩子们做的玩具。布老鼠的眼睛用黑纽扣缝的,尾巴是条红布条,摇摇晃晃的。“初一缝鼠,五穀满仓,”她边缝边说,“老辈人说老鼠能把粮食往家里搬,缝个布老鼠,盼著今年的粮仓能堆得满满的。”张奶奶坐在旁边纳鞋底,麻绳穿过鞋底的“嗤啦”声和苏晚的针线声混在一起,像支温柔的曲子。
晌午的时候,太阳升到了头顶,把积雪晒得开始融化,屋檐上滴下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石阶上,匯成小小的水流。傻柱和许朗回来了,两人头上冒著热气,袄的后背都湿透了。“村西头的雪扫出条路来了,”傻柱脱了袄往绳上搭,“李寡妇还非要给咱装袋生,推辞了半天才收下。”许朗擦著汗说:“她男人走得早,带著孩子不容易,以后有啥能帮的,咱多搭把手。”
晓梅端来两碗薑汤,里面放了红和薑丝,热气腾腾的。“快喝点暖暖身子,”她说著把碗递过去,“扫了一上午雪,別著凉了。”傻柱接过碗一饮而尽,辣得直吐舌头:“够劲!这薑汤比我娘以前熬的还辣。”晓梅笑著说:“辣才管用,能把寒气都逼出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欞照进屋里,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念秋趴在炕桌上描红,写的是“福”字,笔尖蘸著墨,在红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墨汁晕开,把“福”字的右边描成了个黑团。“娘,我写坏了,”她噘著嘴说,苏晚凑过去看,笑著说:“这叫『福满溢』,说明你的福气太多,装不下了。”
月娥在学剪窗,拿著红纸比量来比量去,剪刀“咔嚓”剪下去,剪出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不像星星,像个小爪子,”她有点泄气,晓梅拿起窗看了看:“这叫『抓福爪』,把福气都抓进咱院里来,多好。”她把窗贴在窗玻璃上,阳光照进来,红纸上的纹路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真像只张开的小爪子。
院门外传来卖葫芦的吆喝声,“冰葫芦——甜又酸——”,拖著长长的尾音,在村里的巷子里迴荡。念秋和月娥一下子就窜到了门口,趴在门缝上往外看。卖葫芦的老汉推著辆独轮车,车上插著根草靶子,红彤彤的葫芦在草靶子上排得整整齐齐,裹著的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傻柱掏出两毛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举著两串葫芦回来,递给孩子们:“慢点吃,別把衣掉了。”念秋咬了一口,山楂的酸混著衣的甜在嘴里炸开,酸得她眯起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再咬一口。月娥把葫芦举到张奶奶嘴边:“奶奶,您尝尝,可甜了。”张奶奶咬了一小口,山楂的酸味让她皱了皱眉,隨即笑了:“是甜,比年轻时候吃的甜多了。”
下午,村里的锣鼓队敲起来了,“咚咚鏘,咚咚鏘”,声音从村东传到村西,像在给新年擂鼓助威。傻柱拉著建业往外跑:“去看看,今年的锣鼓队添了新傢伙,听说有面大铜锣,声儿能传到邻村去。”许朗也带著孩子们跟在后面,念秋和月娥举著葫芦,边跑边喊,葫芦上的衣被风吹得有点化,粘在了手指上。
锣鼓队在村头的打穀场上表演,十几个汉子穿著对襟红褂子,腰间繫著红绸带,敲著锣,打著鼓,扭著秧歌。领头的是村支书,手里拿著根彩绸扎的棍子,隨著鼓点挥舞,脸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著光。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孩子们钻在人群里,跟著鼓点蹦蹦跳跳,手里的葫芦举得高高的。
念秋看得入了迷,嘴里的葫芦都忘了嚼。忽然,一个穿绿袄的小姑娘撞了她一下,葫芦掉在了地上,衣摔碎了,山楂滚了一地。念秋眼圈一下子红了,刚要哭,那小姑娘赶紧从兜里掏出块水果:“对不起,我赔你这个,比葫芦还甜。”念秋接过,剥开纸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香在嘴里散开,她忽然笑了:“你的真甜,我不怪你了。”
太阳渐渐西斜,锣鼓队的表演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往家走。傻柱买了串最大的葫芦回来,递给念秋:“刚才那串掉了,给你再买一串,这次可得拿紧了。”念秋举著葫芦,嘴里含著水果,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点头。
回到院里,许朗开始往灯笼里换蜡烛,白天燃了一天的蜡烛已经短了半截。“晚上还得点亮,”他把新蜡烛固定好,“初一的灯不能灭,得亮到天亮,这叫『长明灯』,能照得妖魔鬼怪不敢来。”念秋举著葫芦凑过去看,蜡烛的火苗在灯笼里晃,把她的影子投在红纸上,像个小妖怪在跳舞。
晓梅在准备晚饭,晚上要吃“隔年饭”,就是昨天剩下的饺子和馒头,再加些白菜豆腐燉一锅。“初一的晚饭得吃剩饭,”她往锅里添著水,“意思是『年年有余』,去年的粮食吃不完,今年还有得剩。”苏晚在旁边切咸菜,醃好的萝卜乾切成丝,拌上香油和醋,清爽开胃:“配著隔年饭吃,解腻。”
天黑的时候,院里的灯笼又亮了起来,比昨晚的更亮,因为许朗在每个灯笼里多放了一根蜡烛。红光照在雪地上,把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