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红浪涌院墙（上）（1/1）

六月的蝉鸣撕扯著四合院沉闷的空气，李玄蹲在垂门阴影处打磨著自行车链条。十四岁少年的指节已经显出修长轮廓，沾著油污的布在链齿间来回穿梭。他耳畔捕捉著中院传来的爭吵声，神识却早已笼罩全院——二大爷刘海中正將红袖章往臂膀上勒紧，肥短手指戳著三大爷阎埠贵的记帐本。

“老阎，你这思想匯报字数不够！“刘海中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著掩不住的亢奋，“革委会要求每人每周五千字，你这才三千八！“

李玄指腹擦过链条上凝结的黑色油垢，这已经是今早第三起“思想纠察“。自五月风暴席捲京城，四合院的砖墙仿佛被刷上了无形的红漆，连青苔都透著股肃杀气。前院王婶家儿子前日被剃了阴阳头，就因书架上摆著本《红楼梦》。

“玄子！“母亲张桂芬的呼唤从东厢房传来。她倚著新换的玻璃窗欞，手指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搓著，“去合作社打瓶酱油，要赶在晌午前把肉醃上。“

李玄应声站起，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这半年母亲眼角的细纹舒展了许多，自从与张家彻底断绝关係，她说话时腰杆挺得比院里的老枣树还直。少年接过印著“为民服务“的玻璃瓶，指尖在母亲掌心轻轻一触，一缕温润灵力悄然渡入——这是金丹修士独有的体贴，能缓解她夜里做针线落下的腕疼。

穿过月亮门时，许大茂正往西墙贴新的大字报。糨糊刷子刮过砖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標题《深挖潜伏在人民內部的臭老九》的墨跡还未乾透。李玄目不斜视地走过，神识却扫过许大茂裤袋里露出的半截烟盒——大前门，这可不是普通放映员抽得起的牌子。

合作社柜檯前排著长队。李玄站在穿补丁衣裳的妇女们中间，白衬衫显得格外扎眼。他盯著货架上日渐稀少的商品：散装酱油桶见底了，食盐限量供应，连最便宜的水果都变成了“节日特供“。

“听说没？“前头两个妇女交头接耳，“轧钢厂会计昨儿被带走了，家里搜出本苏联小说...“

李玄摩挲著口袋里刚领的副食本。神识忽然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刘海中正领著三个戴红袖章的青年拐进胡同。少年瞳孔微缩，那几人腋下夹著的牛皮纸档案袋上，赫然写著“红星四合院住户审查材料“。

“同志，您的酱油。“售货员的声音將李玄思绪拉回。他递过玻璃瓶时故意手滑，褐黑色液体在水泥地上泼溅出狰狞的图案。在眾人惊呼声中，少年弯腰擦拭的瞬间，一缕神识已缠上档案袋。

——父亲李建国的名字出现在第七页，標註著“包庇可疑家属“。

蝉声突然刺耳起来。李玄拎著半瓶酱油疾步往回走，神识在储物空间里急速翻检。前年从废品站收来的旧报纸中，有篇《革命放映员许大茂同志先进事跡》，配图里许大茂身旁的银幕上，隱约可见《清宫秘史》的片段。

东厢房飘出燉肉的香气。李玄把酱油瓶放在灶台边，看著母亲往铁锅里撒入最后一把葱末。蒸汽模糊了她挽在耳后的碎发，那支陪嫁的银簪子早已换成朴素的橡皮筋。

“妈，我去趟废品站。“少年抓起窗台上的麻绳，“听说有处理的外文杂誌，糊墙挺结实。“

张桂芬的锅铲顿了顿。自从去年李玄用《国家地理》的內页帮聋老太太补了漏风的窗户，院里几个孩子都开始收集废旧印刷品。她往儿子兜里塞了张两毛钱：“顺道称半斤粗盐，要是有碎布头...“

李玄点头应下，神识却锁定了正往四合院走的刘海中。档案袋在二大爷腋下隨著步伐晃动，像只隨时会扑出的野兽。少年拐进胡同深处的公厕，从储物空间取出珍藏的沪產英雄钢笔——这是他用三斤全国粮票从阎解成手里换来的。

笔尖在废报纸上轻轻一点，墨跡顺著纸纤维晕开。李玄闭目回忆许大茂的笔跡，笔走龙蛇间，“李建国“三个字渐渐扭曲成“许大茂“。金丹期的灵力精细操控著墨水分子，连档案专用纸上特有的网格纹路都完美復刻。

暮色四合时，李玄抱著一摞旧报纸回到院里。西厢房传来摔打声，许大茂的怒骂穿透窗纸：“谁他娘陷害老子！“少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把报纸放进厨房角落。储物空间里，真正的档案材料正在灵泉旁缓缓化为纸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