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暗金滋蔓，月壤萌芽（1/2）

星火基地的废墟，在“净世”的猩红余烬之后，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死寂。阳光惨白，照著一具具失去意识的躯体，他们空洞的眼睛望著天空，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空气里瀰漫著铁锈、焦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层面灼烧后的焦糊气味。唯有废墟中央那株老槐树低垂的新枝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绿意，是这片绝望之地唯一挣扎著的生命信號。

高振东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在死寂中迴荡。残存的工程机械在废墟间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清理著障碍，也清理著那些失去意识的“空壳”。没有哀悼的时间，只有沉默而高效的搬运。一具具躯体被小心翼翼地移入临时搭建的、如同巨大金属棺槨的“静滯维生舱”中。舱內注满了维持最低生理机能的营养液和神经稳定凝胶，冰冷的蓝色指示灯如同墓地的磷火，在昏暗的地下维生区成排亮起。他们被暂时封存，身体还活著，意识却是一片空白，是“根须净世”无法迴避的、血淋淋的代价。

“维生区容量已饱和！需要更多静滯舱！”通讯频道里传来急促的呼叫。

“拆！把还能用的非核心区域隔板全拆了！优先保证维生！”高振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绝对的冷酷。他站在指挥中心，目光透过厚重的观察窗，落在外面忙碌却死气沉沉的景象上，落在中央屏幕上那代表新枝微弱生机的0.005%上。他的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缝里是早已乾涸的血痂。

李博士佝僂著背，像一夜间老了十岁。他几乎住在了实验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显微镜和高精度能量图谱仪。屏幕上，放大到极致的槐树新枝微观图像令人心悸。枝条內部，那些原本流淌著生机与意志力的纤细管道（维管束），此刻如同乾涸龟裂的河床。更可怕的是，在管道壁和薄弱的细胞间隙，无数比病毒更微小的、闪烁著冰冷金属光泽的灰黑色颗粒，如同顽固的矿渣，深深嵌在那里！那是灰雪孢子被净世烈焰强行“烧死”后残留的、高度惰性化的信息残骸！它们不具活性，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顽固地阻塞著新枝汲取养分和传递信息的通道，持续散发著微弱却致命的“熵增”与“格式化”信息扰流，阻碍著生机的復甦。

“根脉网络输送过来的『养分』…被这些『矿渣』严重阻隔了…”李博士的声音沙哑绝望，“就像血管里塞满了玻璃渣…输送效率…不足正常状態的万分之一！新枝…它在饿死！”他猛地一拳砸在实验台上，震得培养皿嗡嗡作响。

维生舱內。

秦阳的意识，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色迷雾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自我，也没有时间。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偶尔，迷雾深处会闪过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碎片：四合院呼啸的风雪，星火旗帜猎猎的声响，陈宇晶核燃烧时决绝的脸…但这些碎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就被无尽的灰暗吞没，留不下任何涟漪。那是路白的烙印，被新枝意志的强制格式化重创后，仅存的一点迴响，也即將彻底消散。

他右眼瞳孔深处，那两点凝固的橘金色星光，是这片灰暗死寂中唯一不同的东西。它们不再燃烧，不再炽烈，只是如同两颗冰冷的、遥远的星辰，镶嵌在空洞的眼底。星光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带著一种穿越了无尽毁灭后沉淀下来的、绝对的“守护”执念。这执念，如同沉入冰海最深处的锚，死死地钉住了秦阳这具载体最后一点存在的根基，未被那强制格式化彻底抹除。

就在秦阳的意识即將彻底沉沦於这片灰暗迷雾，路白的烙印碎片也將彻底湮灭的剎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著无比熟悉气息的…温暖，如同穿过亿万光年的星光，极其艰难地…刺穿了这死寂的灰幕！

这股温暖，並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自身！

来自他那双凝固著橘金星光的右眼深处！

嗡…！

极其细微的震颤，在秦阳右眼的视觉神经末梢產生。那两点凝固的橘金星光，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內部的温暖共鸣所唤醒，猛地…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一闪！

秦阳那沉寂如死灰的意识迷雾，如同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嘶吼，在他意识的最深处轰然炸响！不再是维生舱里的生理反应，而是纯粹意识层面的风暴！灰暗的迷雾被这来自“根”的灼热烙印强行撕开一道裂口！

右眼的视野…恢復了！

不再是维生舱冰冷的金属內壁。

而是…直接穿透了物理的阻隔！穿透了维生舱，穿透了指挥中心的合金墙壁，投射到了…废墟中央，那株老槐树低垂的新枝之上！

一种无法言喻的、超越了视觉的“看见”。

他“看”到了新枝內部那乾涸龟裂的“河床”，看到了那些嵌在维管束和细胞间隙、散发著冰冷死寂气息的灰黑色信息矿渣！他更“看”到了，在那些矿渣的缝隙之间，在新枝最核心、连接著地下庞大根脉网络的根部节点上…极其艰难地、如同毛细血管般延伸出来的…几缕微不可查的…橘金色叶脉！

这些新生的橘金叶脉，细弱游丝，却带著一种源自路白牺牲烙印的、不屈不挠的守护意志！它们正散发著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橘金光芒，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触碰著那些阻塞在“河床”上的灰黑色矿渣！

嗤——！！！

无声的湮灭在微观世界爆发！

当橘金光芒的“探针”触碰到灰黑色矿渣的瞬间，那看似惰性的矿渣內部，被强行压制封存的“格式化”与“熵增”信息残骸，如同被激活的毒蛇，猛地反扑！冰冷的、带著绝对秩序抹杀意志的信息流，如同剧毒的尖刺，狠狠扎向那新生的橘金叶脉！

橘金叶脉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细弱的脉络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反扑彻底崩断！那是路白的守护烙印，在最微观的层面，与掠夺之根残留的恶毒诅咒进行著无声的、惨烈的廝杀！

“呃…！”秦阳的意识因为这直接投射的、微观层面的激烈对抗而剧烈震盪，刚刚撕开裂缝的灰暗迷雾再次汹涌翻卷，试图將他重新拖回死寂。右眼瞳孔深处的橘金星光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撑住！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模糊却无比执拗的念头，如同最后的火炬，在秦阳即將再次沉沦的意识中燃起。这念头，来自路白烙印的共鸣，也来自他自身军人意志的不屈！那是…根！是…希望！不能…断！

仿佛感应到了这份来自载体的、濒死的守护执念。

新枝根部那几缕新生的橘金叶脉，在矿渣信息流的疯狂反扑下，不仅没有崩断，反而猛地…向內收缩、凝聚！橘金色的光芒瞬间由探针般的柔和，化作了…灼热锐利的锋芒！如同淬火的利刃！

嗤啦——！

一种更高维度、更本源的“湮灭”发生了！

橘金的锋芒不再是抵抗，而是…解析与…净化！它不再硬撼矿渣的格式化信息流，而是如同庖丁解牛，精准地切入其信息结构的“缝隙”与“冗余”之处！带著路白守护四合院时那份对“家”的无限眷恋与牺牲意志，带著对一切外来“掠夺”与“格式化”的本源排斥…强行拆解、中和著矿渣信息流中最核心的“熵增”与“秩序抹杀”属性！

灰黑色的矿渣，在橘金锋芒的解析净化下，如同遇到了克星，那冰冷的金属光泽迅速黯淡、消融！化作一缕缕细微的、无害的…信息尘埃，被新枝內部残存的、微弱的生机循环…缓缓排出！

一条极其细微的、不足头髮丝千分之一的通道…在阻塞的“河床”上，被硬生生地…凿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