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军中无大事(2/2)
她挺直脊背,无视周遭那些轻蔑的目光。
湛蓝的眼眸,直愣愣的看著,面前端坐在前的,主帅伯莱纳侯爵身上。
薇尔莉特口条清晰。
旋即掏出垦丁给她的令牌。
“侯爵大人,卑职薇尔莉特·达利安。”
“奉第四骑兵队,指挥官垦丁队长之命,前来稟报军情!”
伯莱纳侯爵原本半眯著眼,似乎对又一份前线报告兴致缺缺。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著地图上的某个点。
听到达利安这个姓氏时。
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
抬起眼皮,略显浮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鷙的精光。
“开司的后人吗?”
“看来那达利安那小子野心不小,竟然能把女儿送到前线来。”
“看来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没有机会!”
伯莱纳心头思忖。
下一刻看向薇尔莉特。
“讲。”
他的声音平淡。
带著久居上位的慵懒腔调。
薇尔莉特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
“侯爵大人,埃利阿多与安格玛交界处。”
“钦察人的游骑兵活动频率异常,远超往常。”
“过去七日,垦丁队长所部已与之发生大小衝突十余次。”
“虽奋力击退,但伤亡渐增,补给线屡遭袭扰,箭矢与药品已近匱乏。”
“敌军似乎在试探,亦或是有意在调动,挤压我部。”
“垦丁队长判断,敌方极可能有后续增兵,意图围歼我部,撕裂东线前沿。”
“目前据点已难以固守,垦丁队长恳请侯爵大人。”
“要么即刻派兵增援,要么允许我部战略后撤至乌鸦岩隘口,依託地利重新构筑防线!”
“这是他的亲笔信函与军情简报。”
她上前一步,將密封的信函和简报呈上。
一名侍从军官接过,转交给伯莱纳。
伯莱纳並没有立刻拆开。
只是將那捲羊皮纸拿在手里掂了掂。
仿佛在衡量其重量。
同时,目光却落在薇尔莉特,年轻的脸上。
他故意而为之。
语气里带著轻佻。
“达利安……”
“呵,我记得这个姓氏。”
“曾经荣耀的公爵之家,可惜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別的什么。
见薇尔莉特没有反应,伯莱纳继续开口,看向这个十几岁的姑娘。
“你说,垦丁请求撤退?”
“是逃跑吗?!”
伯莱纳眼神露出阴鷙。
“是战略性转移,侯爵大人!”
薇尔莉特不卑不亢,强调道。
“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在更有利的地形阻滯敌军。”
“若原地困守,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届时东线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覆没?”
“后果不堪设想?”
伯莱纳轻轻重复著这两个词,嘴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下,带著一丝不以为然。
“达利安小姐,是吗?”
“收起你的贵族病吧。”
“战爭,总是需要牺牲和坚守的。”
“每一处阵地都浸透了帝国勇士的鲜血,岂能轻言放弃?”
他顿了顿,声音拉长。
显得语重心长。
但言语间,却透著一股冰冷的算计:
“东线压力巨大,本爵瞭然於胸。”
“正因如此,每一支兵力都部署在关键位置,牵一髮而动全身。”
“擅自逃跑!”
伯莱纳顿了顿,引起帐內眾人一片鬨笑,薇尔莉特眉头越发的紧。
“即便是你口中的战略转移,若是引发防线连锁溃退,这个责任……”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內那些鬨笑的贵族身上。
最后回到薇尔莉特身上。
“垦丁队长负担不起。”
“你,负担不起。”
“甚至本爵,也未必负担得起。”
“我需要为帝国负责,为国王负责,为国会负责。”
“垦丁队长和他勇敢的士兵们此刻最需要的,是更坚定的意志和为国捐躯的决心,而非撤退的命令。”
接著伯莱纳偏头,向传令官开口道。
“草擬军令,告诉垦丁,帝国会记住他的忠诚与奉献,坚守待援。”
薇尔莉特的心猛地一沉,血液几乎要冻住。
她听出了那冠冕堂皇话语下的冷酷无情。
“侯爵大人!”
她的声音因急切而提高了几分。
“垦丁队长和士兵们从未畏惧牺牲!”
“他们正在为帝国流血!”
“他们可以死!”
“但他们的牺牲必须是有价值的!”
“现在明明是因为兵力悬殊,后援不继。”
“固守只有死路一条,这並非意志不坚,而是……”
“而是什么?”
伯莱纳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那双眼睛里偽装的平和彻底消失,只剩下不耐烦与威严。
和对待凯恩时如出一辙。
“你在质疑本爵的部署?”
“质疑我对东线局势的判断?”
“薇尔莉特·达利安,军国大事,岂容你一个初次上战场的小贵族之子,出言干预?!!”
“本爵说了,自有决断!”
就在这时,一名伯莱纳的心腹军官快步走上前。
低声在侯爵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什么。
接著,两人目光若有深意地,瞥了薇尔莉特一眼。
伯莱纳听著,脸上掠过一丝瞭然。
隨即浮现出更深的。
几乎毫不掩饰的算计与轻慢。
“哦?”
“原来还是凯恩骑士的高徒?”
“果然是一路人。”
“连说辞都一样!!”
伯莱纳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明显的讥誚。
“难怪……你敢出言犯上,看来是你的家族给你的底气对吗?”
“有家族托底,又有名师指点,果然是勇气可嘉呵。”
他將家族和名师这两个词咬得格外重,充满了嘲讽意味。
“既然你如此关心前线战事,精力又如此充沛。”
伯莱纳身体微微前倾,带著一种施捨般的语气。
而且居高临下的姿態让薇尔莉特感觉十分屈辱。
“那正好。”
“西线堡垒防务吃紧,急需人手。”
“你的老师,凯恩骑士,已於日前奉调前往督防。”
“你即刻动身,前往西线,听从凯恩骑士调遣!”
“那里………”
“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去大展拳脚。”
他说著,从桌案上抽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调令。
隨手扔了过去。
羊皮纸卷滚落到薇尔莉特脚边。
“至於垦丁队长那里。”
伯莱纳靠回椅背,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本爵自会酌情考虑。”
“你可以走了。”
薇尔莉特看著脚边的调令。
又猛地抬头,看向伯莱纳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而无视东线的危急,一句轻飘飘的酌情考虑。
就將垦丁队长和那些士兵的命运彻底搁置。
甚至可能亲手把他们推向死亡!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在她胸膛燃烧。
灼烧著她的理智。
她死死咬住下唇。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该死的!”
“该死的!”
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斥。
最终,她猛地弯腰。
捡起那捲冰冷的调令。
她挺直身躯,右脚猛地后撤,重重跺在地上。
右手握拳,狠狠叩击在左胸甲上。
“鏘!!!!”
发出一声不甘的脆响。
这个行標准的军礼,像是一次无声的宣泄。
接著,薇尔莉特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字:
“遵!命!”
说完,她不再看伯莱纳一眼。
猛地转身,盔甲叶片碰撞作响,带著一身的寒意与怒焰。
大步衝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中军大帐。
正当她感觉理智快要失控了到时候。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她的愤怒被扶贫了。
“你……在生气?!”
“是不喜欢他的决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