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卢植盛讚,玄德当真是我大汉神剑也!(2/2)
豪强贪暴,州郡生灵涂炭。
当今天下百姓之田亩,不足天下之半,却要交天下之税。
是以,小民吁嗟,怨气满腹。
朝中官卿食汉禄而多不法,贪墨官田,避税不缴,还藉机培养门生故吏,扶持党羽,彼此爭权夺势。
吾常闻,婴儿有常病,贵臣有常祸,父母有常失,人君有常过。
备远在边鄙,不识大局,但蔡师常说,人君居累卵之危,当图泰山之安,为朝露之行,而思传世之功。”
“又《左传》日:天为刚德。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日月星辰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纵横,天子空沦为京师县令耳”
刘备谈笑间霜锋藏鞘,温润中隱雷雳之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
“备之前对天子说的话,已经是念著天子仍有救国之心,收著说得,怕伤他太过。”
“今日与卢公所言,才是真心话。”
“亡国之危,绝非虚言。”
“当此社稷危难之时,家国不存,备安能独存?”
“如不能澄澈域內,还汉家百姓一个海清河晏,卢公,你我当真就要这般下去,坐当亡国之臣吗?”
卢植眉头紧皱,被这个十九岁的青年说得面红耳赤。
卢植人品在汉末已经算是极佳。
但他属不属於刘备所说的以上这类人呢。
部分属於,三略中所说的內贪外廉,诈誉取名,后半句十分贴合卢植、刘虞这样的人。
他们有才干,也算是汉家忠臣,但也极其求名。
卢植在阳氏山办学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养望求官。
在办学没多久,九江郡蛮作乱,四府选卢植为太守。
卢植当即就拋下弟子们,收了钱就跑了。
这也是公孙瓚和刘备自此后一辈子没跟卢植打交道的重要原因。
说起来,这事儿是卢植理亏在先,公孙瓚改投刘宽门下,刘备在阳不好好读书,跟几个公子哥瞎混,也与卢植的教学风气浮华有关。
因此,当刘备端门对策出现在卢植面前时,他竟连自己弟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若非刘备闹出这么大动静,卢植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叫刘备的记名弟子。
越想越是心虚的卢植,不禁长嘆道。
“倒是植心胸狭隘了。”
“作为玄德之师,老夫应当相信你是出於本心,而不是为了求名的。”
“当今世上,求名之辈太多,老夫分不清。”
“若真如玄德所说,天子保你是正確的。”
刘备镇定道:“备身后无人,无派系。不是谁的门生故吏,更不是谁推出来秤击朝廷的道具。”
“若非要说是有谁推著备站出来。”
“那应当是受苦受难的汉家边民,是马革裹尸的汉家將士。”
“好啊·—”卢植讚嘆道:“说得好。”
“玄德纯粹之心,已胜过满朝文武,老夫自愧不如。
师生言谈间,墙角处,赛硕听得清清楚楚。
他將对话抄录在策,隨后转呈道德阳殿中。
“对朕进言时,还是收著说的?”
“刘备真这么说?”
赛硕頜首道:“小人不敢隱瞒。”
“其余的话,都记在竹简上。”
“念!”
赛硕嚇了一跳,连忙伏跪在地:“臣不敢。”
灵帝没好脸色的看了一眼吕强。
吕强接过竹简后,心虚的看了一眼天子。
“陛下,臣也不敢——”
灵帝夺过竹简,正要打开。
可临到最后,却又守住了。
上次被刘备气了个够呛,人家还是收著说得。
罢了,別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行了,都退下吧。”
“朕要歇息了。”
大小宦官相继退出宫门,刚刚迈出大门,便听闻宫內传来丟掷竹简的声音。
“孽障啊!刘备!”
“大汉朝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辱骂朝廷的不孝儿孙!!!”
“气煞朕也!!!”
听到这声儿,赛硕想回头,却被吕强拦住了。
“喉,別进去。”
“让陛下发泄发泄也好。”
“若真有贤臣敢直面圣威,为了大汉江山冒死针砭时弊,陛下就是骂了心里也痛快。”
“咱们陛下最恨的事那些借著天下苍生的名义来苟全私利之人,刘玄德显然不属於这类人。”
“放心吧——·陛下骂的越痛快,心里就越是瞧得起刘玄德。”
“他若是个阿訥奉承,沽名钓誉之辈,早就跟曹鸞一样,被拉出砍头了。”
赛硕不禁低声道:“还是吕强侍了解陛下啊。”
吕强和煦的笑道:“不是老奴了解陛下。”
“是陛下信任老奴。”
赛硕好奇道:“小人斗胆敢问中贵人一句,这刘玄德有何特殊,能让陛下对他一忍再忍?”
“以小人这些年在宫中的经歷来看,陛下向来杀人果断,从不留情。”
吕强摇头道:“老奴也不知其意。”
“不过,陛下私下里与老奴说了,他要考究考究刘玄德。”
“孔子曰: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有君子,有贤人,有大圣。”
“《六韜·选將》篇有云:太公曰:知之有八微。”
“一日问之以言以观其辞,二日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三日与之间谋以观其诚。
四日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五日使之以財以观其廉,六日试之以色以观其贞。
七日告之以难以观其勇,八日醉之以酒以观其態。
八征皆备,则贤、肖別矣。”
“择一国之將帅,关乎国运。”
“之所以陛下处处谨慎,事事设计,老奴猜想,陛下多半是想培养一个卫青、霍去病,来彻底解决鲜卑之患。”
赛硕不敢置信:“中贵人是说,那刘玄德能当良將?不可能,他才十九岁啊。”
长风颳过汉宫,吕强突然抬头望天,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扭头笑道:
“没什么不可能,谁让陛下看中的將军,就只有十九岁呢。
若卢狱內。
与刘备一番畅谈后,年近五旬的卢植竟湿了眼眶。
灵帝是被喷的狗血淋头。
收到更大衝击的卢植,登时精神涣散,被喷的走路时,双腿都在发颤。
这么些年来,他穷究史学、经学,也向朝廷进了不少安稳社稷的忠言,可他已多少年未曾低头看过汉家百姓了。
听到刘备今日说辞,卢植竟觉得良心久违的作痛起来。
汉朝还是有贤臣的,只不过都被官场中的『和光同尘”四个字所掩盖了。
刘备专门揭朝廷的伤疤。
这一天,灵帝、卢植都被伤的很深。
“主聘儒良,奸雄乃遁。主任忠贞,万事乃理。”
“玄德,你真是我大汉朝最利的一把神剑啊。”
“老夫算是明白陛下为何要保住你了。”
卢植擦了擦头上冷汗。
他晃晃悠悠的起身打开地牢大门,转身时,光阴打在老头的脸上。
他神情明暗变换,再三回头。
最终在离开地牢大门前时,对著刘备道了句。
“从今日开始,你可以叫我卢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