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那碗酒、那轮月、那柄剑(2/2)
值得吗?
一个冰冷的、带著自嘲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神:或许……我早已变了?所谓的復仇,所谓的掀翻血河宗,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藉口?也许我早已习惯了这魔窟的法则,甚至……开始享受它?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剎那——
嗡!
一幅幅画面毫无徵兆地、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彻骨的痛楚!
冰冷的剑锋穿透父亲佝僂的脊背,母亲悽厉的哭喊戛然而止於喷溅的鲜血,年幼的妹妹被狞笑著的魔修拎起,像破布娃娃般甩向燃烧的火焰……
那滚烫的、带著亲人鲜血温度的液体溅在他脸上……
点燃了他那撕心裂肺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愤怒与恨意!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徐国喉咙里挤出!
他握著酒碗的手猛地一紧!
咔嚓!
脆响刺耳!
那只粗陶酒碗被他硬生生捏得粉碎!锋利的碎片刺入掌心,鲜血混合著浑浊的酒液,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石桌上!
剧痛传来,徐国却恍若未觉。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惯常的惫懒与漠然如同劣质的面具般寸寸剥落,露出底下那张因剧烈的情绪衝击而微微扭曲的脸庞!
那双总是半眯著的眼睛里,仿佛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我……”徐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挤出来,带著滚烫的血气,“我势必会掀翻血河宗!!!”
话音落下,石屋內一片死寂。
只有徐国粗重的喘息声和掌心血水滴落的轻响。
他死死盯著陈凡,眼中火焰熊熊燃烧。
他猛地伸出左手,五指箕张,对著空中飞溅的酒液和尚未落地的碎片凌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爆发!
四散飞溅的酒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倒卷而回!碎裂的石杯残片,竟也在半空中诡异地停滯、聚拢!
眨眼间,竟重新凝聚成一个完好无损的石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荡漾,一滴未洒!
他高举酒碗,碗中浑浊的酒液在昏暗光线下微微晃动。
“陈兄弟!”徐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我改变主意了!”
他目光灼灼,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就让我们再次合作!就以这碗酒,以这天上明月为证!”
他猛地转身,大步跨到门边,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涌入昏暗的石屋,將徐国高举酒碗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镀上了一层银边。
碗中浑浊的酒液,在月华下竟也折射出一丝神圣而空灵的光泽。
“此酒为誓!此月为证!我徐国,与陈凡,共立血盟!不掀血河,誓不为人!”
声音朗朗,穿透寂静的药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要涤盪这魔窟的污浊!
陈凡看著月光下徐国那近乎神圣的侧影,看著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好似亦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悲壮的豪情所撼动。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只尚余半碗残酒的粗陶碗,起身,同样走到门边,与徐国並肩而立,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之下。
他缓缓举起酒碗,目光投向夜空中那轮孤悬的明月。
就在他举碗欲饮,心神被这月下血誓激盪的剎那——
异变陡生!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剑鸣毫无徵兆地响起!
一道淒艷到极致的血色剑光,从他的剑鞘中暴射而出!
剑光快!快逾闪电!狠!狠绝无情!
月光,被这一剑劈成了两半!
直刺陈凡毫无防备的咽喉!
时机!角度!狠辣!皆妙到毫巔!
正是陈凡心神被誓言牵引、举碗欲饮、防备降至最低的瞬间!
一剑梟首!
陈凡的头颅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