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游歷四方(2/2)
农夫休息时,与李宽閒聊年景,抱怨雨水,也憧憬收成。
他也目睹过生离死別。
一个小镇,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带走了一些人。
他看见失去稚子的妇人伏棺慟哭,声嘶力竭。
也看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老者,沉默地坐在门槛上,浑浊的泪无声滑落,眼神空洞地望著远方。
一日,他行至一处破败古寺檐下避雨。
寺中仅有一老僧,枯瘦如柴,正对著一株即將枯萎的野菊静坐。
李宽与之攀谈,
老僧言语朴实,只道:
“开落自有时,强留不得,强求不来。”
“你看它,將谢未谢,残瓣犹抱枝头,不也是极美?”
“这便是它最后的气象了。”
李宽闻言,凝视那残菊,心中一动。
那菊,茎叶枯黄,瓣零落大半,仅存的几瓣也蜷缩著,顏色暗淡,边缘焦枯。
在破败古寺的断壁残垣映衬下,显得格外淒清、衰败。
“大师所言极是,”李宽微微頷首,目光却未离开那残菊,
“开落,本是天道循环,强求不得。然……”
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修行者的探究,
“弟子观此菊,生机將尽,其『气』已散,『神』已衰。”
“大师言其『极美』……”
“此『美』在何处?”
“是因其『將谢未谢』之態,暗合了『消逝』之禪意么?”
老僧枯槁的脸上皱纹舒展,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沙哑却平和:
“施主眼力非凡,观气察神,已入微境。”
“然施主所观,是菊之『形』与『势』,见其枯败,哀其凋零。”
“老衲所见,却是菊之『行』与『时』。”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低垂的的残瓣:
“你看它,根茎已朽,无力再汲养份;”
“枝叶已萎,无力再承雨露。”
“它已知天命,却犹抱枝头,非是强留,”
“而是顺其自然,行至其生命轨跡的最后一程。”
“这便是它的『行』,不强求繁盛,不畏惧终结,
“只是安然地、完整地走完它该走的路。”
老僧顿了顿,目光投向檐外淅沥的雨丝,喃喃低语:
“此『行』为何?不过是『当下』。”
“它不追忆昨日满枝的绚烂,亦不忧虑明日彻底的消亡。”
“此刻,它就在这里,残瓣犹存,这便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此『美』,非『形』之美,非『势』之壮。”
“乃是『行至尽头,依然故我』的安然与真实。”
“这便是它的『时』——属於它自己的时。”
李宽身躯微微一震,心中思索。
他执著於“金丹圆满”,执著於那一点不朽金性破胎而出,
不正是如同执著於这野菊永远盛开,永葆生机么?
祖师言“静待天时”,老僧言“行至其时”,
道理相通,皆是“自然”。
他再看那残菊,心境已然不同。
“行至尽头,依然故我……安然於当下……”李宽喃喃重复著老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