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新闻与身份(2/2)
他看著霍尔曼,用一种近乎於温柔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是我做的,那么,就不会有尸体,更不会有目击证人。”
“对吧,霍尔曼先生?”
霍尔曼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看著陈默那温暖的笑容,听著那句温柔的话语,一股无法言喻深入骨髓的寒意,將他彻底吞噬。
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自他认识这个华人以来,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一切——
他想起了在那个河谷小镇,这个男人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著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地开枪,將两个欺辱同胞的白人矿工,精准地一枪毙命。
事后,却能让警长麦克林,乖乖地將那两人登记为“在逃河盗”。
他想起了在来时的路上,面对那群凶残的劫匪,这个男人是如何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如同魔鬼般精准的枪法和指挥,將一场本该血流成河的伏击战,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更想起了就在前几天,这个男人是如何用一种他闻所未闻的、不见血的“水刑”,就將一个受过军事训练的硬汉,折磨到精神彻底崩溃。
然后,又是在问完所有情报之后,微笑著,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著“谢谢”,在下一秒,就用最利落的手段,將那个已经失去价值的俘虏,如同处理垃圾般,乾净利落地抹喉。
从头到尾,这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一台最精密的、冰冷的机器。
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暴力,而是效率。
是能达成目的的、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效率。
他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可能指向他自己的活口。
更不会留下任何一件,可能牵连到他自己的证据。
所以,霍尔曼知道,考德威尔法官的孙子,绝对不是他杀的。
因为如果真的是他动的手,那么今天早上,萨克拉门托的居民们看到的,只会是一则普通的“渔夫失踪”的新闻。
而那个装著尸体的箱子,和那枚致命的袖扣,將永远地、无声无息地,沉睡在萨克拉门托河最深的淤泥里。
想通了这一切,霍尔曼看著陈默,眼神中的恐惧,慢慢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困惑所取代。
“先生……”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地问道,“那……那您刚才说,『我们的计划,根本不再需要了』……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將那份《萨克拉门托纪事报》,重新拿了起来,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报纸上,那枚被特別描绘出来的、雕刻著雄鹰的银质袖扣的素描图。
“霍尔曼先生,”陈默的语气,恢復了那种冰冷的平静,“你觉得,我们之前那个偽造帐本、假冒地图、挑拨离间的计划,是为了什么?”
“为了……为了扳倒汉弗莱,让他身败名裂。”霍尔曼下意识地回答。
“没错。”陈默点了点头,“为了扳倒他,我们需要偽造证据,需要收买人心,需要借刀杀人……整个计划,环环相扣,但只要其中任何一环出了差错,我们都会万劫不復。”
他看著霍尔曼,嘴角勾起了一丝近乎於残忍的弧度。
“但现在,霍尔曼先生,你再看看这个。”他指著那枚袖扣,“一个被谋杀的、加州最高法官的孙子,他的手里,却紧紧地攥著一枚只有『雄鹰俱乐部』的顶级会员,才有资格佩戴的袖扣。”
“你觉得,这份由鲜血和死亡铸就的『证据』,和我书桌上那份需要小心翼翼、隱藏在黑暗中才能使用的『偽证』相比……”
“……哪一个,更有分量?”
霍尔曼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终於明白了!
陈默看著他那张因极致的震惊而扭曲的脸,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我们不再需要去『创造』一个丑闻了,霍尔曼先生。因为一个更大、也更致命的丑闻,已经自己,找上了门。”
“现在,整个萨克拉门托的上流社会,都已经被这个小小的袖扣,拖下了水。汉弗莱、米勒、马丁……他们每一个人,现在都是这桩惊天谋杀案的嫌疑人。”
“我们不再需要躲在暗处,去点燃那把火了。”
陈默看著窗外那片已经风声鹤唳的城市,缓缓说道:
“因为,这座城市,已经被別人,用一具孩子的尸体,彻底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