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枫影刀光(1/2)
嵩山南麓的枫叶竟比洛水的朝霞更红。
华黔云踩著满地碎金般的阳光,將柳云扶上一块平整的青石。山路两旁的鸡爪枫正逢暮春抽新叶,老叶却不肯褪尽,红得像燃在枝头的火,风过时便簌簌落下,铺满青石的褶皱。
“咳咳……”柳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红叶上,竟分不清哪抹更艷。他按住华黔云的手,声音轻得像蛛丝,“歇不得,萧家的『踏雪骑』,半个时辰內必到。”
苏綰刚用山泉水润了他的唇,闻言將酒葫芦往腰间一扣:“踏雪骑又如何?不过是靠著马快的杂碎。”她说著甩了甩软鞭,鞭梢的倒刺勾住片红叶,手腕轻转便將叶子绞成碎末。
华黔云却望著山路尽头的弯道,那里的雾气还未散尽,隱约能看见马蹄踏碎露珠的痕跡。他摸出怀中的竹筒,倒出三枚银针——这是九转还阳针的最后三枚,针尾刻著极小的“华”字。
“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他突然开口,指尖捏著银针在阳光下转了个圈,“祖父要活的,萧家便不敢下死手。”
“活的?”苏綰嗤笑一声,踢开脚边的石子,“华家小公子怕是忘了,锁魂钉的解药只有秘云卫有。他们留著你的命,是想从你嘴里撬出燕帮主的下落。”
话音未落,一阵极轻的马蹄声从雾里钻出来。不是奔马的轰鸣,而是数十匹战马同时收住蹄声,铁掌碾过碎石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华黔云猛地將柳云护在身后,绕指柔软剑“噌”地出鞘,剑身在红叶间晃出一道青弧。苏綰的软鞭已如蓄势的蛇,缠上身旁一棵枫树的枝干,树身微微一颤,落下一阵红雨。
弯道处的雾气被马蹄掀起的风卷开,露出十二名身著银甲的骑兵。他们的战马皆是纯白,马鬃修剪得齐整,甲冑在阳光下泛著冷光,胸前的苍鹰徽记被枫叶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为首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张与华黔云有三分相似的脸。萧彻的眼角比华黔云更锐,像鹰隼盯著猎物,腰间悬著的长刀比秘云卫的弯刀更阔,刀鞘上镶嵌著七颗青金石。
“表弟。”萧彻的声音比山风更冷,“跟我回去,姑父或许还能饶你。”
华黔云握紧剑柄,指腹蹭过剑身上细密的水纹——那是去年萧家送来的聘礼,用西域寒铁打造,本是要等他与萧家小姐完婚时佩剑。
“萧表哥何时成了祖父的爪牙?”
萧彻的脸色沉了沉,拔刀的动作快如闪电。刀身在枫影里划过道银亮的弧线,竟將飘落的红叶劈成两半:“华家与萧家一荣俱荣,你偷戒救逆党,是自毁前程。”
“逆党?”苏綰突然笑起来,酒葫芦在掌心转得飞快,“当年你父亲围剿瓦岗余部,杀了多少无辜百姓?那些人算不算逆党?”
萧彻的刀锋顿在半空。华黔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年萧父血洗瓦岗寨的事,在两大家族內部从来是禁忌。
“多说无益。”萧彻猛地勒转马头,长刀指向华黔云,“拿下!”
十二匹白马同时人立而起,骑士手中的长戟如林般刺来。华黔云脚尖点著青石跃起,绕指柔在戟影中穿梭,剑穗上重新系的红绳是苏綰找的山藤,此刻正隨著动作抽打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瞥见苏綰已缠住三名骑兵,软鞭如灵蛇般捲住戟杆,借力翻身落在马鞍上,手肘一撞便磕碎了骑士的下頜。那姑娘的身手比看上去更狠,发间的紫藤被风吹落,坠在一名骑士的甲冑上,像枚血色的烙印。
“黔云!”柳云突然低喝,“他们的马靴!”
华黔云瞬间瞥见萧彻马靴的夹层——那里露出半寸长的铜管,与秘云卫所用的透骨钉同出一辙。原来萧家早已和秘云卫勾结,所谓的活擒,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幌子。
“鐺!”
长戟突然变招,戟尖弹出的短刃擦著他的咽喉掠过。华黔云借著惯性拧身,软剑反挑,刺穿了那名骑士的手腕。骑士惨叫著坠马,却在落地前拉动了马靴里的机括——三枚透骨钉带著破空声,直取柳云心口。
“小心!”
苏綰的软鞭如闪电般缠来,將透骨钉卷在半空。但更多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来,铜钉撞在青石上迸出火星,柳云藏身的石后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华黔云突然想起祖父书房里的《武经总要》,里面记载著萧家踏雪骑的“天罗阵”——以十二骑为一组,暗器与长戟配合,专困高手。他瞥见萧彻正位於阵眼,长刀每挥动一次,便有四枚透骨钉从不同方向袭来。
“苏姑娘!”他突然喊道,“西北角的马!”
苏綰立刻会意。那匹白马的左前蹄有块浅色的胎记,是去年受惊摔伤过的,必然是阵法的弱点。她的软鞭突然鬆开缠住的戟杆,反身抽向那匹白马的伤处,马痛得人立而起,阵型瞬间露出破绽。
华黔云抓住这剎那的空隙,绕指柔化作一道青虹,直刺萧彻心口。他本可一剑封喉,却在剑尖触及对方衣襟时猛地偏锋——那是父亲教他的“留手式”,华家剑法再狠,也从不斩血亲。
就是这迟疑,让萧彻的长刀劈中了他的左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