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岱庙迷局(2/2)
玉佩撞上钟楼的铜铃,竟將那幽蓝的火苗震得熄灭了。温澜依的透骨钉突然停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钉尖的寒光在阳光下渐渐褪去。
“不可能!”她失声尖叫,“销魂香从没有失效过!”
华黔云低头,看见拼好的紫藤玉佩正泛著柔和的白光,心里的“忍”字突然变得清晰。那光芒透过肌肤渗入血脉,竟让四肢的麻木感渐渐消退,左肩的伤口也不再灼痛。
“这是……”
“是祖父的『清心咒』。”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钟楼上传来。华黔云抬头,看见个穿蓑衣的老者正坐在横樑上,手里转著个酒葫芦,竟是圆智大师的师弟圆空,“当年他刻这字时,用了三十年的佛骨舍利粉。”
温澜依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认出老者腰间的佛珠,那是浩然帮前任帮主的信物,据说能解天下奇毒。
“你不是在悬空寺……”
“老衲命大。”圆空跃下横樑,酒葫芦往温澜依脚下一滚,葫芦里的液体泼在地上,竟將化骨散的毒液中和成清水,“华老帮主以为烧了藏经阁就能灭口,却不知老衲藏在佛像肚子里。”
温澜依的透骨钉突然转向圆空,却被老者用佛珠轻轻一弹,钉尖瞬间断裂。她望著步步逼近的两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个哨子,放在唇边就要吹响。
“別费力气了。”华黔云的绕指柔抵住她的咽喉,“你的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被绿林营的人解决了。”
温澜依的哨子“啪嗒”落地。她看见东墙的缺口处,露出个个熟悉的身影——是山东绿林营的堂主们,为首的正是柳风说的清风道长,此刻正用弓弦勒著个穿秘云卫服饰的汉子。
“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带著难以置信,“我的布防图……”
“是华老帮主故意给你的假图。”圆空灌了口酒,酒液顺著鬍鬚滴落,“他想借你的手除掉华公子,再把帐算在绿林营头上,好名正言顺地出兵。”
温澜依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我们都是他的棋子。”她望著华黔云手中的玉佩,“你可知这销魂香的解药,要用人的心头血来配?”
华黔云的剑猛地一颤。
“华老帮主说,若我拿不下兵符,就用你的血炼解药。”温澜依的目光落在他左肩的伤口上,“他早就算准你会中牵机引,两种毒混在一起,神仙也难救。”
苏綰突然咳出一口血,拽住华黔云的衣袖:“別信她……”
“我没骗你。”温澜依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扔给他,“这是解药的方子。”她望著无字碑的方向,声音低沉下来,“我弟弟……也中了这毒,在洛阳大牢里等著救命。”
华黔云接住瓷瓶,看见药方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末尾画著个极小的紫藤。
钟楼的铜钟突然自己响了,声浪震得檐角的铜铃齐齐作响。华黔云望著远处泰山的云海,突然想起柳云说过,江湖人最信的不是武功,是人心。
“把她带下去。”他收回绕指柔,剑穗上的玉佩在风中轻晃,“给她找间乾净的牢房。”
温澜依被押走时,突然回头喊道:“萧彻在牢里!他偷兵符副本时被抓了!”
华黔云的脚步顿在石阶上。晨光透过钟楼的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祖父书房里那幅《江山万里图》,明明画著锦绣河山,却处处藏著刀光剑影。
苏綰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圆空將雪参膏抹在她的伤口上,嘆道:“这丫头命硬,和她师父苏慕遮一个性子。”
华黔云望著怀中的兵符,突然將它递给清风道长:“绿林营的事,该由你们自己做主。”
道长却不肯接:“燕帮主说了,兵符认主不认人。能让紫藤银戒认主的,只有公子。”他望著无字碑,“当年太宗皇帝设立绿林营,本是为了制衡世家,如今却成了爭权夺利的工具。”
铜钟的余音在岱庙上空久久不散。华黔云摸著贴身藏著的玉佩,突然明白柳云为何要让他偷走银戒——有些枷锁,总得有人亲手打破。
“洛阳的大牢,我得去一趟。”他望著苏綰沉睡的脸,绕指柔在手中轻轻震颤,“萧彻不能死,温澜依的弟弟也不能。”
圆空的酒葫芦突然掉在地上,酒液渗进青石板的缝隙,將那些未散的毒烟浇得冒起白烟:“你可知这一去,就是与整个华家为敌?”
华黔云抬头望向泰山之巔,那里的云海正在晨光里翻腾,像极了他此刻的心绪。他想起柳云留在龙门石窟的背影,想起圆智大师在悬空寺的诵经声,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知道。”他说。
钟楼的铜铃还在轻响,將这三个字送向泰安城的每个角落,像在回应著无字碑上那些未曾刻下的誓言。而东配殿的丹炉里,残余的甜香正渐渐散去,露出炉底刻著的极小的“忍”字,与紫藤玉佩上的字跡,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