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夜勘凶(2/2)
“是……是小人刚好路过,提著早膳要去西厢房,就跟著看了一眼……”王路的头埋得更低,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那场面太嚇人了,血糊糊的,小人没敢多待,转身就走了……”
华黔云没再追问,转身对赵九使了个眼色:“带他去刑房。”
驛馆的刑房在后院,是间低矮的土坯房,墙角堆著些生锈的镣銬与夹棍,上面还沾著些发黑的污渍。赵九推搡著王路进去时,他的腿已经软得像麵条,被按在刑架上时,牙齿打颤的声音盖过了雨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迴响。
“最后问你一次。”华黔云坐在唯一的木凳上,手里转著那枚发黑的银针,“酒杯里的千日醉,是谁让你下的?”
王路的脸惨白如纸,眼泪混著鼻涕淌下来,在下巴上匯成小溪:“没人……真的没人……小人就是个送酒的,哪敢做那犯法的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华黔云对赵九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上拶指。”
赵九拿起一副锈跡斑斑的拶指,刚要往王路手上套,他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说!我说!是……是东宫的李卫率!”
华黔云的手指猛地一顿,银针差点掉在地上:“李道麟?”
李道麟是东宫卫率,掌管太子寢宫的宿卫,平日里隨侍李隆基左右,忠心耿耿,怎么会与大伴山守的死扯上关係?
王路喘著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几里地:“是……是他!三日前的夜里,他在坊门拐角找到我,给了我一包药粉,说……说让我加到大伴山守的酒里,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两银子。他没说那是迷药,只说是……是让人犯困的草药,让大伴副使在宴上出个丑……”
“他为何找你?”
“小人……小人前几年给李卫率送过茶水,认识他……”王路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他说大伴山守在宴上衝撞太子,让我略施惩戒,没说要杀人啊!真的没说!”
华黔云盯著他看了半晌,王路的眼神里满是恐惧,瞳孔放大,像是真的嚇破了胆。可若真是李道麟指使,他为何只下迷药?又怎么做到在密室里杀人?
雨还在下,敲打著刑房的屋顶,发出单调的声响,像是在数著什么。华黔云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把王路关进牢车,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
赵九有些不解:“统领,不再审审?或许能问出凶手是怎么进出的?”
“审不出什么了。”华黔云望著院外被雨水模糊的桂树,树叶在风雨中疯狂摇晃,“派人去查李道麟近日的行踪。还有……查查王路的家人在哪,他今早送早膳的路线,也一併查清楚。”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王路的供词看似能解释迷药的来源,却完全无法解开密室之谜。门窗从內部锁死,墙体完好无损,凶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杀了人又怎么出去的?
雨幕中,驛馆的灯笼忽明忽暗,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碎成一片。华黔云扯了扯蓑衣,转身踏入雨里。远处的宫墙在夜色中隱现,琉璃瓦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像藏在暗处的眼睛,冷冷地注视著这场无解的凶案。李道麟这条线索太过突兀,反而像是有人故意拋出来的烟幕弹,可除了他,谁又能让王路冒险下迷药?
他翻身上马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牢车中的王路。那汉子缩在角落,双手抱著膝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