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维罗纳的悲歌(1/2)
第二场结束,掌声落下。
台上乐手起身、行礼,收好谱子,带著谢意退到幕后。
李锐等到场內的动静渐渐平下来,才偏过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江临舟,
压低声音问:
“是不是快轮到她了?”
江临舟看了眼舞台,点了下头。
“那她今天弹什么?”
“柴可夫斯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
李锐“哦”了一声,眉头挑了挑,像是在脑子里搜那段旋律。
舞檯灯光再次收暗,只剩几束暖黄把台口勾出乾净的边线。
深红幕布最后一次向两侧滑开,舞台一下亮了出来。
不再是零星的几把椅子,而是一整座铺满木台的阵列:
弦乐群像深色的林海低伏在前方,木管在其后排出整齐的线,
金边的铜管坐到最高处,定音鼓与打击稳稳压在角落。
指挥走到台心,立住,背影乾净,像一根刚要落下的指挥棒。
空气仿佛被轻轻抽紧,又在下一秒被注入一种沉甸甸的期待。
松香、皮革、金属的味道叠在一起,观眾席自动安静下来。
连李锐也不再插科打諢,往椅背里坐直了些。
指挥的右手在寂静中抬起,悬在一个临界点。
引子·劳伦斯神父(劳伦斯神父在莎士比亚原剧中是一个重要人物,他既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婚礼见证人,也试图调停蒙太古与凯普莱特两大家族的纷爭,这段音乐用沉静、深沉的色彩代表他的善意与悲剧性使命。)
低音提琴与巴松从最底部托起一条缓慢的线,厚而不闷,带出一种带宗教感的静气。
大提、中提再叠上一层,织体变得温暖,像是石墙阴影里透来的一点烛光。
江临舟立刻听见了底的乾净:
音准稳,气息长,衰减被指挥的腕子控制得像一口嘆息慢慢落下。
长笛此刻不发声,整排木管像藏在阴影里的见证者。
李锐的反应很直接心口像压了一块潮冷的石头,连呼吸都轻了。“乖乖……”他只在喉咙里吐出一小口气。
高处,单簧管与巴松点出三两颗极弱的光点,像透过彩绘玻璃漏下来的细亮。
第一主题·世仇
空气骤然一紧。
定音鼓滚奏沉沉一压,全团像被点著的一列火药忽然炸开。
弦乐用弓根狠利地刻出锯齿状的主题。
铜管把锋面打满,鈸与大鼓把金属与空气撞在一起,厅顶跟著一震。
或许是因为他很少在台下听,所以那股衝击来得更直接。
仿佛整面声浪从舞台推来,正中胸口。
那是利齿咬合般的整齐:
每个重音落点精准无误,弓尖与呼吸在同一瞬间扣住。
铜管亮得锋利,却被压在临界点以內,光芒克制而饱满。
右侧木管里,长笛、双簧和单簧先后拋出短促的挑衅句,边缘冷硬,像刀锋切开空气。
光影间,林筱的侧脸一闪而过,唇线收紧,气息稳固,每个音头在强奏中依旧清晰可辨。
观眾席上,有人悄悄挺直了腰,脚尖微微抵住地面;几排外,
一位男士握住了膝盖,目光紧紧盯著台上。气息在暗处渐渐变得稀薄,像是被音乐推著往前。
主题反覆、变形、相互撕扯。
弦乐的拨奏像冷箭,木管的短句像远处传来的吆喝,空气里充满一种不安的倾斜。
第二主题·爱情
忽然一空,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英国管。
那种比双簧管音色更低沉、带著轻微鼻音的木管。
缓缓铺出第一条旋律线,柔和而庄重。
不是甜腻,而是像在教堂迴廊里缓慢展开的祈祷。
中提琴与大提琴在下方轻轻铺垫和声,低沉的振动让旋律像夜色中稳稳托住的一朵。
第一次呈示后,旋律顺势交给第一小提琴。
音区立刻上移,亮度和热度都被推高,弓尖擦弦的颗粒感在空气中更鲜明。
再往后,木管组接力。
长笛终於加入。
林筱的音色乾净而温润,音头有锋却不刺耳;每句收尾都留出一线呼吸,好让下一句有落脚之处。
旁边的双簧管和单簧管以轻巧的分解音和装饰音织出细密的应答,像树影里夜鶯的短促回鸣。
江临舟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向右侧那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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