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你也是家人(2/2)
刘艺菲理直气壮:“这怎么能叫使唤?这是给他展示才华的机会!”
顾临川看著满眼期待的眾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好,没问题。”
姥爷满意地点点头,又啜了口茶:“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湖边光线好,咱们早点起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摄影比赛上。
刘晓丽合上杂誌,看向顾临川:“茜茜之前提过,你要参加索尼世界摄影大赛?”
顾临川点点头:“嗯,报名截止到明年1月,还在准备作品。
姥姥好奇地问:“都拍了些什么呀?”
顾临川想了想,声音轻了几分:“目前有五张,属都湖晨雾、松赞林寺倒影、香格里拉的星轨,还有赛里木湖的《光影绘心》,和西雅图的《温度》。”
姥爷放下茶杯,饶有兴趣:“茜茜都给我们看过你的作品了,你平时是不是很少拍人像?”
顾临川抿了抿唇:“人像拍得少。”
刘艺菲插嘴:“他拍人像很挑,不是谁都肯拍的。”她故意拖长音调,“比如我,求了他好久才给我拍了几张。”
顾临川了她一眼,小声反驳:“·明明是你嫌我拍得不好。”
刘艺菲眯起眼睛:“我什么时候嫌了?我是说你可以拍得更好!”
刘晓丽笑著打断两人的斗嘴:“小顾,你觉得还差什么?”
顾临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了几分:“我舅舅说少一张有我的照片。”
姥爷突然笑了:“你舅舅这话说的对,摄影和喝茶一样,讲究个『心境”。”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拍风景,风景是死的;拍人,人是活的。但真正的好照片,得把『活』”的东西拍进去。”
姥姥点点头,语气温和:“你的技术没得说,就是给人的感觉太———:“冷”了。”
顾临川微微一证。
刘晓丽接过话茬,眼神柔和:“艺术这东西,有时候就得豁出去。你越怕暴露什么,作品就越缺什么。”
刘艺菲托著腮,目光落在顾临川微微绷紧的侧脸上,轻声说:“顾老师,听到没,豁出去大胆的拍一次。”
顾临川转头看她,瞳孔微微放大。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姥爷突然拍了下大腿:“说得好!明早拍照,茜茜你也一起,咱们全家福!”
刘艺菲眼晴弯成月牙:“那必须的,我得盯著顾老师,別让他紧张得手抖。”
顾临川耳根发烫,闷声道:“—我不会。”
小橙子在一旁偷笑:“顾老师,你现在已经紧张的手抖了。”
眾人又笑作一团。
晚上9点多,电视里的综艺已经播完,姥姥打了个哈欠,起身道:“行了,年纪大了熬不动,你们也早点休息。”
刘晓丽合上杂誌,笑著看向顾临川:“小顾,明天早上7点,后院见?”
顾临川点点头:“好的,阿姨。”
刘艺菲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顺手拽了顾临川一把:“走吧,顾老师,送你回房间。”
顾临川被她拉得一个跟跎,小声抗议:“..—我自己能走。”
刘艺菲挑眉:“怎么,嫌弃我?”
顾临川抿了抿唇,没接话,但也没挣开她的手。
小橙子在一旁捂嘴偷笑,刘晓丽则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跟著姥姥和姥爷上楼了。
走廊里,刘艺菲鬆开顾临川的手腕,突然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大冰块,明天拍照,可別紧张得同手同脚哦。”
顾临川喉结滚动了一下,闷声道:“—.不会。”
刘艺菲轻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晚安,冰块先生。”
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轻盈得像只猫。
顾临川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胸口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翌日清晨,阳光穿透薄雾,在东湖水面铺开一层碎金。別墅后院的木沾著露水,在晨光中泛看晶莹的光泽。
姥姥精心打理的园占去后院大半面积,木绣球与月季交错丛生,石板小径豌其间,尽头是一座飞檐翘角的六角亭,檐角铜铃隨风轻响,与远处湖面的涟漪节奏暗合。
顾临川端著哈苏相机站在亭中,指尖无意识地摩著机身金属纹路。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真丝衬衫,袖口卷至肘部,露出清瘦的手腕一一这是刘艺菲昨晚强行塞给他的“拍摄专用服”,说是“和风景更配”。
“顾老师一一”刘艺菲的声音从迴廊传来。
她穿著拖鞋踩过石板路,橙香气混著晨风扑面而来。见顾临川转头,她突然举起手机咔一声,“先给你拍张工作照!”
顾临川本能地抬手挡镜头,却见姥姥和姥爷已从迴廊另一端走来,姥姥一身靛青真丝旗袍,银髮挽成低髻;姥爷的中山装熨得笔挺,连怀表链都擦得鋰亮。
两人步履稳健得不像古稀老人,倒像是从老画报里走出来的民国眷侣。
“哎哟,我们茜茜今天倒像个跟班。”姥爷笑著捏了捏刘艺菲的发梢。
她今天破天荒地扎了高马尾,白色亚麻连衣裙外罩著件浅杏色开衫,整个人清爽得像支晨露中的铃兰。
刘晓丽最后现身时,连顾临川都证了证一一渐变天青色旗袍勾勒出优雅曲线,珍珠耳坠隨步伐轻晃,与平日休閒装扮判若两人。
“哇哦~”刘艺菲促狭地吹了个无声的口哨,“没想到母亲大人这么重视。”
刘晓丽指尖轻点女儿额头:“这摄影大师给我们拍照,当然得重视。”
她转向顾临川时,眼尾笑纹更深,“小顾別紧张,按你习惯的来。”
顾临川低头调试镜头:“阿姨过奖了,我现在还没什么名气———”
“前阵子你拍的宣传视频都火遍全球了!”姥爷洪亮的笑声惊起飞鸟,“连我这个老古董都看到了!”
姥姥接过老伴递来的老镜戴上,笑眯眯补刀:“你要是都算没名气,其他摄影师可以直接消失了。”
眾人笑谈间,顾临川已悄然举起相机。
他没有指挥站位,只是安静观察著晨光在四人身上流转的角度。当姥爷俯身噢一朵木香时,快门声轻轻响起。
“这就开始啦?”刘艺菲凑到取景器旁,髮丝扫过顾临川手背。
他微微侧身让出空间:“好照片都是偷来的。”
接下来的拍摄像一场即兴演出。
姥姥和姥爷在绣球丛中执手低语时,顾临川蹲在石板路上仰拍;刘晓丽倚著亭柱翻阅诗集,他退到水榭边缘用长焦捕捉她翻页的瞬间。
偶尔调整构图时,他会用简单的词汇提示:“姥爷看左侧”、“姥姥手再抬高些”
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晨光。
刘艺菲抱膝坐在石阶上,目光在取景器与顾临川侧脸之间游移。
他皱眉时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鼻樑上细小的汗珠被阳光照得透明一一这种专注的神態总让她想起赛里木湖畔他调试光圈时的样子。
“茜茜。”顾临川突然回头,镜头对准她证的瞬间。快门声与她的心跳微妙重合。
“偷拍犯规!”她跳起来去抢相机,被他一个侧身避开。
拉扯间脚下绊到青苔,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哈苏相机险险掛在顾临川脖子上,揣在兜里的镜头盖掉了出来,咕嚕嚕滚进了草丛。
“你们年轻人小心点!”姥姥在不远处嗔怪,手里还捏著刚摘的月季。
顾临川扶稳刘艺菲,指尖在她肘部停留半秒便鬆开。捡镜头盖时,他听见头顶传来带笑的嘀咕:“冰块先生现在反应挺快嘛——”
他低头藏住上扬的嘴角,將镜头盖揣进兜里:“摔坏要赔的。”
给刘晓丽拍摄时,顾临川的取景角度变得大胆起来。他让她赤脚踩在临湖的鹅卵石上,天青色旗袍下摆被湖水浸深了一寸。
当一阵风掀起她鬢边碎发时,二十张连拍定格了她下意识按住珍珠耳坠的优雅瞬间。
“妈,你好像民国画报里的电影明星。”刘艺菲倚著枫树点评,指尖无意识地卷著马尾辫梢。
刘晓丽警见女儿眼中闪过的艷羡,忽然向顾临川招手:“给我们母女拍几张?”
刘艺菲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母亲拉到湖石边。刘晓丽的手指穿过她发间,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梳理取景器里,顾临川看到刘艺菲的肩膀渐渐放鬆。她將头靠在母亲肩上时,阳光正好穿透枫叶间隙,在两人交叠的衣襟洒下斑驳金影。
“最后来张全家福吧。”姥爷洪亮的声音打破静謐。他不知从哪变出个三脚架,正对著六角亭调整高度。
顾临川刚要接过支架,却被刘艺菲拽住手腕:“你也是家人。”
她声音很轻,却让他的手抖了一下。
五分钟后,哈苏相机在亭前石桌上开启十秒定时。顾临川被刘艺菲按在c位,左右分別是挺直腰板的姥爷和优雅含笑的姥姥。
刘晓丽搭著女儿肩膀,小橙子蹲在前排比耶。倒数第三秒时,刘艺菲突然揪住顾临川耳垂:“笑一个嘛冰块先生!”
照片定格在顾临川错转头、刘艺菲得逞坏笑的瞬间。姥爷的怀表链闪著光,姥姥的银髮被风吹起一缕,刘晓丽眼角的笑纹里盛满阳光。
回到客厅时已近正午。刘晓丽解开珍珠耳坠往楼上走:“我去换身衣服,中午做几道拿手菜搞劳一下摄影师。”
“我要吃藕汤!粉蒸肉!还有一一”刘艺菲的点菜清单被母亲关门声截断。她转身时,发现顾临川正望著茶几上的相机出神。
“拍得不好?”她挨看他坐下,膝盖不经意相碰。
顾临川摇头,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全家福:“原来这就是“有我的照片』。”
落地窗外,东湖的水光映在天板上,晃动著细碎的波纹。
姥姥、姥爷在茶台边湖著明前龙井,茶香混著厨房飘来的藕汤香气,將这一刻薰染得格外柔软。
刘艺菲忽然伸手,拇指擦掉他鼻樑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粉。
“融化的感觉怎么样?”她眨眨眼,指尖还带著橙的温度。
顾临川望向似被阳光穿透的耳廓,第一次没有躲避这个问题:“像”他斟酌著词句,“像冬天付到第一口热可可。”
茶台边传来姥爷呛水的咳嗽声。刘艺菲笑得栽进沙发靠垫,发梢扫过顾临川的耳尖。
院里的木香被风吹落几瓣,悄悄粘在某人忘记收回的相机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