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皇上!你和你的臣子比绝味鸭脖还绝(2/2)
“张飆!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刘三吾气得鬍子直抖,厉声呵斥。
“哎哎哎,这位刘大学士,你別急啊!”
张飆朝他摆了摆手,一脸『你不懂事』的表情:“我这怎么是胡言乱语呢?我这是在为咱大明的脸面著想!”
说著,他转过头,又看向蒋瓛,眼神那叫一个真诚:
“蒋指挥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上之前下旨送了我一套七彩琉璃茶具?”
“如今,我人都快死了,茶具却不见了。咋滴,皇上这是要出尔反尔,连死人的东西都要收回去?“
轰隆!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蒋瓛脸都嚇白了,心说你他娘的可真敢说!
“住嘴——!”
蒋瓛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但张飆哪管他,又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委屈巴巴地道:
“你们看看啊,那套琉璃酒杯,是皇上赐给我的,我用著挺顺手的,得带著!不然下面那些老鬼该笑话咱大明穷酸了!”
“还有牢房里那床被子,虽然薄了点,但跟我有感情了,也得带著!下面阴冷啊!”
“哦对了,前几天蒋瓛蒋大人『请』我吃的那个王麻子猪头肉,味道不错,再来俩斤!路上吃!”
“另外……”
他掰著手指头,一条一条,从酒杯、被子、猪蹄,到笔墨纸砚,甚至还想把詔狱里那块他经常靠著发呆的石头都捎上。
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什么』下面文风不盛需要启蒙『、』石头坐著舒服习惯了』……
刑场之上,数万围观群眾,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全都傻眼了。
悲伤的气氛?不存在的。
肃杀的氛围?荡然无存。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著,如同传染一般,压抑的鬨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这张飆是疯了吧?”
“临死还要猪头肉?他怎么不把王麻子带下去给他现做呢?”
“还要被子?他当是去郊游啊!”
“我的老天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这么上刑场的!”
观刑台上,朱高燧使劲掐著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脸憋得通红。
朱高煦也是嘴角抽搐,一脸哭笑不得。
连一向沉稳的朱高炽,都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朱明玉原本还在掉眼泪,此刻却张著小嘴,一脸懵圈。
朱明月也忘了害怕,茫然地看著那个在刑台上掰著手指头『哭穷』的身影。
沈浪、孙贵等人更是面面相覷,脸上的悲伤彻底被荒谬感取代。
而被点名要『猪头肉』和『琉璃杯』的蒋瓛,站在监刑台上,脸黑得跟炭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够了——!”
观刑台上的駙马都尉梅殷,忍无可忍,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整个刑场瞬间鸦雀无声。
他猛地站起身,指著张飆,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泼才!无赖!死到临头,还敢如此誹谤皇上!混淆视听!简直罪该万死,当处以极刑!”
张飆故意装作被梅殷嚇坏了,但马上又梗著脖子,小声嘟囔:
“不给就不给嘛……发那么大的火干嘛……小气吧啦的……”
“难怪世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朱小气,他招的女婿,难怪也小气……”
“可惜啊可惜,煌煌大明,上樑不正下樑歪。皇帝言而无信,臣子也不要脸,真是绝配……嗯,比绝味鸭脖还绝……”
“噗——!”
这下,连一些维持秩序的兵士都忍不住笑喷了。
梅殷气得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疯子讲道理,摆威严,纯粹是对牛弹琴!
不,牛都没他这么气人!
“贼子休得猖狂——!”
就在眾人被张飆搞得啼笑皆非的时候,一声清越而带著怒意的喝声,从观刑台东侧传来。
只见方孝孺猛地站起来,他的脸色因愤怒而涨红,手指颤抖地指向断头台前的张飆,声音带著士大夫特有的凛然正气:
“狂徒!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竟还敢如此嬉笑怒骂,褻瀆刑场,轻慢皇威!”
“简直……简直不知『礼』为何物!枉读圣贤书!”
他这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那些原本被张飆带偏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了『礼法』、『道统』的严肃氛围中。
不少官员暗暗点头,觉得方孝孺总算站出来说了句『正经话』。
然而,断头台前的张飆,听到这指责,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歪著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气得浑身发抖的方孝孺,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大学士啊!”
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听说,你之前带著人跪在宫门外,要『斩国贼,正视听』是吗?怎么?国贼还没斩,您这『视听』就先自个儿跑刑场来『正』了?”
“你……!”
方孝孺被他这顛倒黑白的抢白气得一窒。
张飆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方大学士张口闭口『礼』,闭口张口『圣贤书』,小子我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孔圣人最重『因材施教』,最烦死记硬背、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
他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著方孝孺,眼神却带著锐利的光:
“正好,趁著还没掉脑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方大学士,《抡语》有云——”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连刘三吾都下意识微微前倾了身体。
“『三十而立』,下一句是什么?何解啊?”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文武,包括方孝孺本人在內,都愣了一下。
《论语·为政》篇,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这是蒙童都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张飆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方孝孺?
方孝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出於对自己学问的自信,还是冷哼一声,傲然道:
“哼!无知狂徒!『三十而立』,下一句自然是『四十而不惑』!”
“此乃夫子自述其进德修业之序,言三十岁能自立於礼,四十岁则能明辨是非而不惑……”
“错!大错特错!”
还没等方孝孺解释完,张飆猛地大喝一声,打断了他。
紧接著,又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对方孝孺的『无知』感到万分失望。
“啊?”
方孝孺懵了。
全场所有人都懵了。
这……这特么还能有错?!
只见张飆摇头晃脑,用一种极其严肃、仿佛在阐述什么宇宙真理般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方大学士,您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抡语》明明写的是——”
“三十而立!三十个人,才配让我站起来跟他们打!”
“四十而不惑!四十个人,我衝上去打他们,他们也毫无悬念,一点都不会感到困惑!”
“五十而知天命!五十个人?哼!打到他们知道,老天爷安排他们今天就得命绝於此!”
“六十而耳顺!六十个人?我打得他们在我耳边说好话,个个耳顺!”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七十个人?我隨心所欲地打,都不会碰到规矩!”
他每解释一句,方孝孺的眼睛就瞪大一分,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
他嘴唇哆嗦著,指著张飆『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特么是哪门子的《论语》?!
这分明是地痞流氓打架的歪理邪说!
“噗——哈哈哈!”
观刑台上,终於有人忍不住爆笑出声,是朱高燧,他笑得直接捶地。
朱高煦也是肩膀耸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连朱高炽都忍不住以袖掩面,胖胖的肩膀一抖一抖。
文武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覷,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扭曲,精彩纷呈。
这歪解……虽然荒谬绝伦,但不知为何,听著竟然有点带劲。
蒋瓛站在监刑台上,原本阴沉的脸,此刻也是表情古怪。
他看著台下那个把堂堂一代大儒方孝孺懟得怀疑人生的张飆,又听著这闻所未闻的『《论语》释义』,先是觉得荒唐透顶,隨即,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
【罢黜儒学……】
【这小子当初狂言要『罢黜儒学』……】
【他该不会……不是想彻底废掉儒学,而是想……立这么个荒唐的、离经叛道的『新学』吧?!】
这个念头让蒋瓛自己都嚇了一跳,但看著张飆那虽然荒诞却隱隱透著某种顛覆性力量的姿態,他又觉得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疯子行事天马行空,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不行!必须將此事稟报皇上!】
想到这里,蒋瓛立刻不动声色的看向一名属下,那名属下瞬间会意,当即就隱入人群,朝著皇宫方向狂奔。
而此刻的方孝孺,已经彻底凌乱。
他一生所学、所坚守的圣贤道理,在张飆这番『《抡语》暴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语言来反驳这种纯粹的胡搅蛮缠。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衝击,对他来说,堪比精神上的凌迟处死!
张飆看著方孝孺那副世界观崩塌的模样,满意地咂咂嘴,最后补了一刀,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方大学士啊,所以说,读死书,死读书,是不行滴!”
“要懂得变通,要理解圣人的『微言大义』!您这学问,还得再练练啊!”
说完这话,他不再理会已经石化的方孝孺,重新转头看向刘三吾和蒋瓛。
他脸上又恢復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好了,閒杂人等都闭嘴了。咱们继续?”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我的陪葬品……”
刑场之上,悲情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顛覆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对那个死到临头还在疯狂输出的灵魂的复杂观感。
而一直沉默注视张飆的朱高炽,眼神却越来越深邃。
【张飆……你到底是妖是孽?是疯是醒?】
【你留下的这摊子……该如何收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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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