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咬合中的齿轮(1/2)
军队在大地上前进,甲冑的摩擦声与粗重的喘息声混在一起,乍眼看去这是一支威武之师,但是低落的长矛与耷拉在旗杆上的旗帜,都说明了士气的低落。
这正是与青年贵族们斗败的佣兵。
丧气尤其集中在兵队的首领们,这次他们大丟面子,还被狠狠侮辱。
所以,在回到军营后,鬱闷至极的眾人立即开始了酒会,借著酒精带来的情绪,宣泄他们强烈的愤怒。
而且,在回到营地之后,他们发现一位已许久未见的老友前来拜访,这更是让宴饮变成今夜的必须。
“你们还记得军法官那表情吗?都如此偏袒,还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但话说回来这傢伙的演技也真是好,这都能绷住那张脸。”
保加利亚人阿森把一整杯酒都灌入了肚中,麦酒泡沫顺著鬍鬚滴落,隨后把酒杯一丟,从桌上拿起又一杯握在手中。
但由於佣兵的醉意,酒杯被碰翻在地,浓烈的酒香再次增加了房间里的味道,让本就各种气味交织的帐篷里气味更是丰富。
“那是希腊人啊希腊人,希腊人不就是这刁样子,这些人骨子里就留著诡辩家的鲜血。”弗拉霍的醉意也起来了,眼中闪过朦朧之色,“唉,小时候我家还没破落时,就看到过一本古书上说过一句话。”
塞尔维亚首领卖了一会儿关子,才说出答案,“『小心希腊人,即便是他们的礼物』,古人真是充满了智慧啊。”
“那本书是《荷马史诗》。”
罗马商人巴西尔笑著补充道,作为客人,面对对自身民族的攻击面色不改,还是那副友善的模样。
这个商人从容地坐在刀剑环伺的佣兵中间,他看起来是那么適应,就好像这不是在佣兵军营,而是塞萨洛尼基的宴场。
看著巴西尔淡然的姿態,想著这酒会开始以来,隨著灌下去酒精的增多,这两位斯拉夫亲族越来越离谱、越来越没话找话的攻击,瓦西里不由得扶额。
尤其是他之前还按耐住负面情绪,和巴西尔这个老熟人约定了一笔生意——这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白日差点被马鞭打在身上的怨气很大程度上都被这给抵消了。
瓦西里从未忘记过知识的力量,在从北方逃出后,王子的空余时间里都在对各种知识进行学习,其中自然包括了歷史。
而这,让他很不喜欢罔顾事实的胡乱攻击。
但他也没有出言反对什么,两人还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呢,再说了,他们在这里骂希腊人骂了就骂了,大家吐出那口闷气最重要。
当然,这也和瓦西里的清醒关係巨大。
瓦西里不喜欢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对他来说,喝酒是为了调节状態,那种醉醺醺的感觉很是能放鬆,但不能醉的太厉害,以至於被情绪主导。
若是后者,那可就太误事了。
所以,他没有像是那两人狂灌,在发觉醉意上来后就控制了饮用——这感觉已经很舒服了。
瓦西里对巴西尔举起了杯子,两人一起把酒水饮下,喝完的瓦西里看向罗马商人。
他没想到这次可以见到巴西尔,但是转念一想,也是意料之中。
战场是个宝库,劫掠搜刮的士兵往往不明白战利品的价值,又出於换钱的需求急於出手。
一般的战事肯定吸引不来巴西尔这种人,但是这次尼西亚军队直指君士坦丁堡。
哪怕是衰落的帝都,其中可以爆出的財富也是远超平常战事的。
巴西尔也是这样自敘的,然后为了安全,他的商队就驻扎在佣兵之中——也是这次瓦西里才知道,阿森与弗拉霍也和巴西尔以往有著生意往来。
然后,这罗马商人便被顺势拉到了佣兵的酒局里。
瓦西里本以为他会排斥这种场合,但事实上是他无比適应,就像是经歷不知多少眼前的场合。
“哦,对对对,《荷马史诗》,希腊人从古至今都是那鬼样子,妈的,这个丑恶的民族怎么活到现在的?哦,巴西尔,不是说你的,你是真正的罗马人。”
阿森在酒精之下继续攻击,眼角却在下一刻扫到了巴西尔,连忙带著歉意说道。
毕竟,希腊人可是拉丁人对东帝国的蔑称,是一个侮辱性极大的词汇。
而罗马人只是淡然举起酒杯,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別在我,继续吧。”
“嗝——”弗拉霍打了个酒嗝,“话说沙鲁坎那傢伙为什么这次跑过来了,他不是一向喜欢舔那些大官的靴子吗?”
他说著又给自己续上酒,不可避免把一些酒液倒在杯外,“我见到库曼人的时候都有些惊奇。”
“谁知道那狗崽子怎么想得,没准是因为那帮少爷太过分,所以跑来看看吧。毕竟,哈,他手下那些和马睡的傢伙这次抢到的东西最多。”阿森毫不留情的评价道。
“我在意的是,那些贵族小子倒是想要做什么。”抿著酒,瓦西里把这一路縈绕在脑海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我看来他们更想赶走我们,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罗斯人回想著世族子弟们的行为,当时他就察觉到有些奇怪,回来这一路上越想越奇怪——那些傢伙到底想做什么?
王子的言语让两个酒蒙子也不由得思索起来,是的,他们也能察觉到那种奇怪的感觉,这群傢伙如此不体面的趴下身子来和他们爭食……这可真是诡异。
按理来说,这帮世族子弟从来都是家族与长辈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只需要享乐与等待,这是一群“少了谁的也不可能少了他们的”的傢伙。
这正是眾人感觉不谐、如此愤怒的原因,明明什么都有了,还那么不体面的跑来和他们抢食。
“难不成是在为日后准备?只要米海尔收復了君士坦丁堡,这些土地的价值都会飆升的。”弗拉霍摇摇头,从醉意中挣扎出来。
“嘖,什么狗屁紫袍贵族,除了占地,屁用没有。”这是阿森说得。
“这倒是能解释,但是比这体面的方式多了去了,而且对他们来说,把那些『中间人』打成敌人,然后接受其资產不是更方便吗?”
瓦西里现在所说的,正是这两年征战以来,他在南方屡见不鲜的伎俩,在尼西亚收復的前拉丁领土上,世族给本地的富裕村庄扣上“敌產”“勾结拉丁人”的帽子,然后抢走他们所有產业。
这可体面靠谱多了,模式也成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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