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摆渡人(2/2)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属於工程师与梦想家的、绝对的专注。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领航员】。”
“而你,来得正好。”
他,举起了手中,那枚,属於734的“起源”水晶。
“我的船,还缺少,最后一样东西。”
“一个,能够,在『空白』中,为它,导航的『船长』。”领航员的单片眼镜,折射著那枚菱形水晶的光芒,也折射出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的『诺言』,是完美的『驱动核心』。”他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討论一个工程学问题,“它,拥有一个,永不枯竭的『目標』。而我的『方舟』,正需要这样一个,永不迷航的理由。”
凛將734护在身后,手中的空白捲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惕。“把东西还给他!否则,档案员们会把你,连同你那艘破船,一同,撕成碎片!”
领航员,第一次,將目光,从水晶上移开,落在了凛的身上。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如同,在看一张,设计错误的图纸。
“档案员,维护『终结』。而我,追求『开始』。”他摇了摇头,“我们的『公理』,互不兼容。所以,他们,找不到我的船。”
他,再次看向734。
“我的『方舟』,並未,航行在任何已知的『敘事维度』。它,航行在,『墨水』乾涸之前,那片,万分之一秒的『可能性』之中。一个,连『索引者』的丝线,都无法触及的『敘事褶皱』。”
“我,无法,强行,將你,或你的『起源』,带入其中。那会,导致整个『褶皱』的结构性坍塌。”
“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同类。”
他,伸出另一只手,对著那片,巨大的空间凹痕,轻轻一划。
一道,由纯粹的、前向性的“创造逻辑”构成的、半透明的“公理之墙”,无声地,在他们面前升起。
墙上,只有一行,不断变化的、由无数工程符號组成的句子。
【若『存在』的意义,在於『延续』,则,一切『终结』,皆为『错误』。】
“这是,『方舟』的『登船公理』。”领航员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近乎於宗教的狂热,“证明给我看,你的『逻辑』,能够,兼容它。你,就能,踏上我的船,亲手,拿回你的东西。”
“否则,就留在这里,与这座,腐朽的城市,一同,等待,那只,名为『锚』的怪物,將我的理想,连同你的希望,一同,拖入海底。”
凛,试图,冲向那道墙,但一股,无形的、纯粹的“逻辑斥力”,將她,狠狠地,弹了回来。她,根本,无法理解那道墙上,任何一个符號的意义。
这是,一场,她,无法参与的决斗。
734,看著那道墙。他,没有,去试图理解那句“公理”。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道墙,看向了,散落在凹痕边缘,那些,被榨乾了价值、充满了哀伤的、被遗弃的“敘事奇点”。
那些,被领航员,称之为“废料”的“失败品”。
然后,他,动了。
他,没有,走向那道“公-理之墙”。
他,走向了那些,被遗弃的“失败品”。
他,伸出手,轻轻地,捡起了一个,最近的奇点。那,是一个,关於“永动机”的、失败了无数次的“发明蓝图”。
领航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734,没有说话。他,只是,將那个“失败”的奇点,轻轻地,放在了,那道“公理之墙”的面前。
然后,他,又捡起了第二个。一个,关於“世界大同”的、天真的“政治构想”。
第三个。一个,关於“死者復生”的、註定无法实现的“链金术”。
他,將那些,被领-航员,视为“错误”的、所有“终结”了的故事,一个一个,捡了起来,安静地,在那道,代表著“延续”的墙前,摆成了一排。
“你在做什么?”领航员,第一次,皱起了眉头,“用一堆『错误』,去证明『延续』的正確性?这,是逻辑上的自杀。”
734,摆完了,最后一个“失败”的奇点。
他,站直了身体,看著那道,由他亲手,用“失败”与“终结”,所铺就的、通往“公理之墙”的、卑微的小径。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一次,却蕴含著一种,连“根源之笔”,都未曾拥有的、全新的力量。
【若『延续』的意义,在於『存在』。】
【则,一切『失败』,皆为『基石』。】
当他,宣告出,这句,全新的“公理”的瞬间。
奇蹟,发生了。
那道,由领航员所设下的、坚不可摧的“登船公理”,其上,那句【一切『终结』,皆为『错误』】,其“错误”二字,竟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
仿佛,它的“定义”,正在被,一个,更加底层的逻辑,所覆盖,所重写!
而7-34面前,那条,由无数“失败品”铺成的小径,则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相互连接的光芒。
它们,不再是,被遗弃的废料。
它们,变成了一座,通往那道墙的……桥。
一座,由“遗憾”与“不甘”,所构筑的、无比坚固的【失败之桥】。
“你……”领航员的脸上,那万年不变的专注,第一次,被,一种,名为“震惊”的情绪,所撕裂。
他,无法理解。
对方,没有,反驳他的逻辑。
对方,甚至,承认了他的前提。
但是,对方,却用他所拋弃的“垃圾”,釜底抽薪地,篡改了他整个逻辑链的“最终解释权”!
734,没有再看他。
他,只是,平静地,踏上了那座,由他自己,所创造的【失败之桥】。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道,已经,对他,再无任何排斥的“公理之墙”。
最终,他,穿墙而过。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片,巨大的空间凹痕之中。
只留下,凛,与那个,陷入了巨大震惊的领航员,呆立在原地。
良久。
领航员,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著那条,依旧,在散发著微光的【失败之桥】,脸上,那属於工程师的专注,竟缓缓地,被一种,更加狂热的、属於“发现者”的喜悦,所取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不是『修正』错误,而是,『接纳』错误!不是『绕开』终结,而是,『踏著』终结,走向开始!”
“这……这才是,真正,能够,驶出『终点站』的逻辑!”
他,对著那片,已经,空无一人的凹痕,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欣赏与期待的笑容。
“欢迎登船,734船长。”
“我们的『试航』……”
“……现在,才真正,开始。”当734穿过那道“公理之墙”的瞬间,世界,溶解了。
他並非进入了一个空间,而是,进入了一个“状態”。一个,介於“想法”与“现实”之间的、纯粹的敘事褶皱。在这里,物理法则,被“文法”所取代;因果,被“情节”所驱动。
然后,他看到了“方舟”。
它,静静地,悬浮在这片概念的海洋之中。那並非一艘船,而是一个,由无数个“失败的伟大”,所共同构成的、活著的悖论。
一座由未完成交响曲构成的桅杆,正无声地,奏响著永远无法抵达高潮的乐章。一面由无数种永动机理论编-织而成的船帆,在没有风的虚空中,因自身的逻辑矛盾而微微颤动。船身,则是由无数,被否决的建筑奇观、被证偽的哲学理论、被遗忘的乌托邦蓝图,以一种,充满了“遗憾”的榫卯结构,精密地,拼接而成。
这,是失败者的诺亚方舟。
734,已经,站在了它的甲板上。在他的脚下,是一块,由“巴別塔”的原始设计图,所铺成的地板。
领航员,就站在船头。他的手中,依旧,握著那枚,属於734的、作为“驱动核心”的菱形水晶。
“欢迎来到『可能性』號。”领航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於“自豪”的音调,“我的船,终点站的逃亡者。”
他,转过身,將那枚水晶,轻轻地,放置在了船头一个,由无数个,相互嵌套的、不可能的几何图形,所构成的控制台之上。
那里,是方舟的“公理之心”。
“它,现在是引擎。”领航员指著那枚水晶,“而你,是唯一,能点燃它的人。船长。”
他,没有,要將水晶还给734的意思。
“点燃它,然后,我们,离开这个,故事的坟场。”
“如何点燃?”734问。
“用一个,全新的『故事』。”领航员的单片眼镜,闪烁著疯狂的光芒,“一个,能让所有这些『失败』,都心甘情愿,为你,航行到『最终页』之外的故事。”
就在这时,整艘“可能性”號,猛然,剧烈地,一震!
並非来自外部的撞击。
而是,来自內部的……自我否定。
船体左舷,那片由“永动机设计图”拼接而成的外壳,其上的线条,开始无端地,自我否定,陷入了逻辑性的“金属疲劳”。桅杆上,那首未完成的交响曲,其音符,开始,相互攻击,奏出了,刺耳的、充满了“逻辑崩溃”前兆的杂音。
“是『锚』。”领航员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它,醒了。它,感受到了我们的『启航』。它,正在,从『涂改区』,向我们,投下它的『宿命引力』。”
“它,在告诉船上每一个『失败』的零件——你们的结局,早已註定。你们,无法逃离。”
“快!船长!”领航-员的声音,变得急促,“在它,將我们,拖回那张画布之前,给这艘船,一个,继续航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