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我吐黑烟那晚,死人睁眼说了句「別怕」(2/2)
这些黑烟在空中匯聚、翻涌,不再是单一的人形,而是化作了万千不断闪现的残影。
那里面,有深夜里,一双小手偷偷为受伤的杂役递上草药;有暴雨中,一个瘦弱的背影努力將摔倒的老僕从泥水里扶起;有后山乱葬岗,一个佝僂的身形在月下沉默地掩埋无人问津的尸骨……
全都是林閒!
全都是他十年来,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做过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些由耻辱与善意交织而成的黑烟,在空中凝聚、压缩,最终,一只只通体灰黑、翅膀边缘却燃烧著暗金色火焰的蝴蝶,从中诞生!
归烬蝶!
一只归烬蝶轻盈地振翅,无视了殿外的魔气狂潮,瞬间穿透墙壁,掠过一名即將被绝望吞噬神魂的弟子面庞。
那弟子原本涣散的瞳孔猛地一凝,眼中竟“腾”地点燃了一簇与蝶翼上一般无二的灰金色火焰!
他脑海中母亲惨死的幻象瞬间被烧成灰烬,取而代代之的,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与愤怒!
“閒……”他嘶哑地低吼出这个名字,挣扎著,竟想从地上爬起!
主峰另一侧,苦行僧脉的首座“绝望僧”,正举起一柄锋利的戒刀,准备按照教义,在自己身上剜下今日的第九块皮肉,以身饲“苦諦”,献祭给无尽的绝望。
就在刀锋即將触及皮肉的剎那,一道奇异的“火语”直接在他心神中炸响:
“你疼,是因为你还记得温暖。”
绝望僧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他所信奉的“苦諦”,是在痛苦中寻求极致的虚无与解脱。
可这道声音却告诉他,痛苦的根源,恰恰是那被他摒弃的“温暖”!
噹啷!
戒刀脱手落地。
他愕然低头,发现自己那颗早已修得古井无波的心,竟在剧烈地跳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散落在主峰各处,上百名濒临死亡、即將墮入魔渊的弟子,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中,无一例外,全都跳动著一簇微弱却倔强的灰金色火苗!
他们手中紧握的兵刃,无论是断剑还是残刀,竟都在无故地升温,微微发烫!
废殿之外,年仅七岁的断语童从昏迷中惊醒,他天生失语,此刻却在巨大的震惊中,喉咙涌动,平生第一次张口,发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音节:
“火……”
他呆呆地望著承愿殿的方向,补充道:“……说话了。”
插在殿门前,那杆代表著“承受青玄宗所有苦难”的承痛幡,原本在魔气中死气沉沉。
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无风自动,猎猎招展!
幡面上,那无数道象徵著苦难的黑色纹路,竟开始泛起一丝丝暗金色的光泽,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风中列阵,发出无声的咆哮!
林閒的意识已经沉入最深的黑暗。
在彻底昏厥前的最后一瞬,他透过地上那摊混合著血与泥水的倒影,恍惚看见——
承愿殿的上空,不知何时,已然悬浮著一朵由无数灰烬与火星构成的万丈火莲虚影。
那火莲的每一片瓣上,都清晰地鐫刻著一个名字,一个他曾在暗中默默守护过的、微不足道的名字。
一行冰冷的系统文字,在他即將寂灭的识海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辉:
【检测到宿主以十年之耻为薪,以不屈之念为炬,点燃眾生微愿……】
【恭喜宿主,解锁天赋神通——【烬影燃愿】!】
【你所背负的黑暗,终將成为別人的光。】
殿內,一道沉默如山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身形高大,背著一口巨大的空棺,正是守山人,守空槨。
他默默走到林閒身前,將那口黑沉沉的空棺,小心翼翼地横置於林閒身侧。
他俯下身,对著昏迷的少年低语,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这一棺,装的不是死人……”
“装的是你这些年,没敢站直的影子。”
外界,无人知晓承愿殿內发生的一切。
但那缕由林閒点燃的“火”,却並未因他的昏迷而熄灭。
黑烟仍在蔓延,无声无息。
一只以啃食修士记忆为生的魔物“燃念鼠”,正贪婪地撕咬著一名逃兵弟子的影子,试图吞噬他关於懦弱的记忆。
突然,一缕黑烟飘过,那燃念鼠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猝然焦黑,化为一撮飞灰。
远处,九幽役灵官亲自布下的法器“忘忧灯”,灯火正妖异地摇曳著,吸取著弟子们的希望。
一缕不起眼的火舌自虚空中舔过灯座,坚不可摧的法器底座,瞬间被洞穿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灯火剧烈摇晃,险些熄灭。
【烬影焚天】,已然悄然拉开序幕。
主峰之上,浮於魔气云端,那道被尊为“九幽役灵官”的伟岸身影,正享受著下方传来的、悦耳的绝望合唱。
这是他最美的乐章,是力量的源泉。
可就在刚才,他眉头第一次紧锁。
那完美的、由纯粹绝望构成的合唱,为何……多出了一丝微弱、却又挥之不去的灼热杂音?
他精心准备的灵魂盛宴,那场盛大的收割,似乎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