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碎金盏(5)(2/2)
齐奢眼中的潮意仍未褪,他垂注著视线,望著自己两腿间拔地而起的一株甜蜜的、情浓孜孜的容顏:整张脸都乾乾净净地露出,乌髮盘起在脑后,横插著两支玉簪。他抬起手,用指尖抚过这镶有著烛光光晕的面颊,“见鬼了,这种时候,我却忽然记起来那一年,你跪在我脚底下请求替另一个男人赴死的样子。”他静静地含著笑,追忆起最初这女子令他震心的痴情模样,而今这模样就盛放在他自己的掌中,是苦海里的赤金莲,华藏庄严、万德圆满。
青田秋波盈盈一笑,把脸枕去他腿根上,“呸!那不是个男人,现在不是,那时候也不是。姑奶奶我生张熟魏阅人无数,可认得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全副绽开的笑扯直了齐奢上唇的两撇鬍髭,“小马屁精该死,偏你嘴甜,爷这满腹邪火可找谁发去?”
青田笑笑地依在那儿,用戴著颗月长石小戒的右手轻抚过他大腿,隔著衣衫触到了那一块马鞍磨出的硬痂,“发火的日子还长著呢,眼前呀,我劝你早做打点。那些个御批御扎、內外大臣们的往来书信,该留的、该毁的,全都得一一理出来。还得提防著那些来抄家的奴才们往你文书堆里塞上几本违禁之书,故意砸坏御赐的物件,好再给你加些罪过,少不得还——呦!我忘了,你抄过別人的家,自己也被抄过家,我嘱咐你,岂不是班门弄斧?”
“那时候那个家是老头子给的,抄了就抄了。现在这个家是我自个流血流汗挣下的,就是为了家里头的你,我也不能再回去蹲那圈院儿。”
青田浑身一震,直坐了起来。她瞧见仅一霎,齐奢一脸的灰心气短已一扫而空,代之以空前的冷厉。对这打仗打惯了的男人而言,身受重创並不算什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得先握紧了武器浴血迎敌。人心的战场,亦如此,更如此。
他字字如烙,刻入人耳內:“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之前你在燕郊被劫,是西太后在暗中指使。这对母子,待你不仁在先,待我不义在后。君臣之道之於我,从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讎』。什么『真龙』,什么『天命』?骗骗旁人还行,我就生在这龙潭虎穴的帝王家,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谁的拳头硬,『天命』就是谁的侍从。”
只觉一股凉意直躥上脊梁骨,青田磕巴起来:“三、三哥,你,你该不会是想……?你、你不说皇上突然病倒了吗?可能,可能他並不知情,这也是西太后瞒著他做出来的,你、你可千万別衝动。”
齐奢图穷匕见地一笑,“那小子最好是真病了,要不然,我保证他的病这辈子都甭想好。”
听著这一番凶刁狠鷙之言,青田的担心已不再是为了齐奢,而是为与之为敌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