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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望吾乡(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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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宏一下由龙床上弹起,他打个了寒噤,揭开床幃。垂立在外的太监甚至能看到一粒粒霜结起在皇帝的发角眉边,看到皇帝的嘴唇变得青紫僵硬,数次尝试后,才极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请。”

齐奢是一个人进来的,他一进殿,殿內的太监就都退出了。他面对倚床而坐的齐宏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才抬起头望过来。面前的年轻人又重新是一个年轻人的样子了:面若敷粉,唇若涂脂,整齐的黑髮束在金冠里,九龙纱袍下的身体清瘦但结实,全身上下仅剩的病態与虚弱就是其眼神,活像被逼到死角的动物,满屋子乱窜地寻找著藏身之地。

“皇、皇叔不必如此,起来,快起来。”齐宏始终缺乏正视齐奢的勇气,他勾著头,空伸著两手,三番两次想把叔父从地上拉起来,却连其衣角也不敢碰一碰。

地下的齐奢只顾向侄儿凝神而望,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太医报说圣恙大有起色,虽时序入夏阳气上升,略有些妨碍,不过只要皇上纳食不减、忧烦不增,一到秋凉必能够康復如初,真乃天下臣民之喜。”

口吻真挚而且温和,但齐宏眼中的惊惶却有增无减,几粒汗珠沿著他额角滴答直下,人猛然间记起了什么似的,“皇叔等朕一下,朕有东西给你。”

片刻,就见齐宏手捧著一卷黄纸疾步而回,小心翼翼地將它递到双膝跪地的齐奢手中,“皇叔……”

齐奢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展开。他只略扫了一眼,眼神就改变,同一刻,少帝齐宏已面向他屈膝跪倒。

“皇叔,这禪位詔书是朕亲笔撰写,还请皇叔代为转交给內阁立即明发,自此而后,皇叔无须跪拜侄儿,该是侄儿向您三跪九叩,该是侄儿称您一声皇——”

“皇上!”齐奢抢在齐宏之前將这一声“皇上”唤出了口,千百种表情一齐涌现,但只短短一霎,这些表情就像是一把鸟食似的飞了个精光,他的脸只恍如一只空空如也的掌心,什么也不剩地摊开著。

“《尚书》有云:『皇天后土,改闕元子。』天子受命於天,除却皇天后土,无人能够改易国主。”齐奢平举著那封詔书,长久地等待著,直到对方颤抖著將其收回,方才徐徐將双臂垂放於身侧,姿態无比地驯顺,却更叫人心中惊动,“臣明白,皇上对臣依旧心存惧意,臣今日就是特来向皇上陈明,皇上没有任何理由畏惧臣,相反,臣畏您惧您,就像任何一名凛於天威、诚惶诚恐的子民匍匐在其君主的脚下。臣的话要说很久,请皇上上座,您坐著听,臣跪著说。”

只这一会儿工夫,被齐宏攥在手內的詔书已吃饱了汗,变得又塌又软,齐宏觉得自个的舌头也一样,他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只能扶著膝盖抖索著起立。命令他站起来的是一个跪著的人,但他绝无胆量违拗这个人半个字。

齐奢的话的確说了很久,久到天地失色、变幻人间,久到他跪在砖地上的双腿已完全失去了知觉。而在他能够强撑著重新站起身之前,座上的齐宏已扑下地,一头撞进他怀里。他把头埋在他肩头,嚎啕大哭著:“皇叔!皇叔……”

齐奢的泪水业已泫然在眶,他死咬著牙关,在齐宏精瘦的脊樑上重重地拍一下,又拍了一下。

他四十一岁,他二十五岁,终於,他们不再是成人与少年,他们是男人和男人。像男人那样为权力而搏杀,像男人那样贏,像男人那样输,像男人那样惩罚,像男人那样接受惩罚,现在他们像男人那样地抱拥,仇敌抱拥著仇敌,血亲抱拥著血亲,如同折断的长矛抱拥破败的鎧甲,坍塌的高墙抱拥乾涸的孤岛。假若你对此仍有疑问,不妨去看看,镜子,如何抱拥镜子里你自己的脸。

十二个时辰后,一道上諭昭告天下,申明皇帝经过数年的静心调摄已圣躬大安,不日將迁回乾清宫,而被一拖再拖的大婚与亲政也將被重新提上日程。二十四个时辰后,钦天监的官员报说西北出彗星,自古星变皆出於政失,燮理阴阳咎不容辞,遇有灾异,照例该罢免宰辅,紧接著就有科道官以数款大罪参论阁臣祝一庆与孟仲先,二人连向摄政王见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贬去了外省。

凭空里连生巨变,朝野上下无不晕头转向、臆测杂生,只有一家人欢欣鼓舞不已,这家人就是通州閔家。女儿閔氏於十年前被选立为齐宏的皇后,虽仍住在娘家,却已废绝家人之礼,连祖父母见到孙女亦要跪拜,每日三餐由母亲、嫂子们照命妇服侍皇后的礼仪侍立奉菜。同时,家中又布派了宫中的禁卫专责严查门禁,亲属也不许上门,几乎已是六亲皆断。閔老爷閔夫人每每回顾当选时的爭荣夸耀之心,再看看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日子,怕是女儿顶著个皇后的名衔,宫门也未入过,就要做一辈子的活死人,常日老泪纵横。今见否极泰来,抱著头与皇后娘娘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就再一次架起膀子,热火朝天地备嫁妆。

自来天波易谢、寸暑难留,跌跌扑扑的功夫便至七月中。紫禁城慈寧宫,积攒数载的阴霾之气一盪而尽,牡丹亭畔,白鹤双棲,木香棚下,仙禽对舞。长松高柳的夹道內,西太后喜荷守一台小席,深坐阴。她身上只著简居常衣,一袭鸦青色撒金纹藏青滚边袄,配藏青中衣、黑长裙,头梳高耸的双刀髻,髻上伏金蟾顶簪一对,髻边螺鈿华胜,脑后银帘满冠,疏疏落落。一张脸枯槁而清消,一切曾有过的多情俏媚都被岁月的积垢层层掩埋,即使她笑起来——尤其她笑起来,两颊那甜美的梨涡已变成了乾瘪的凹陷,令人望之生畏。但她的双眼却是满而又满的,满是喜悦、感动、泪,满是一个人——

齐宏。她的儿、她的命。

齐宏朝母亲投去一瞥,放低了手內的酒杯,“母后,儿臣已迁回宫中,每天都来向你问安,已连著一个多月了,如何还动不动就这般?”

喜荷狠吸了一口气,由玉茗的手中接过条鮫纱帕,往鼻翅下揉两揉,“母后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母后总怕——”

“不用怕,”齐宏拍了拍母亲的手,“儿臣今天能跟母后坐在这里雅酌观,就说明皇叔业已彻底原谅儿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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