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枸杞(1/2)
第10章 枸杞
枸杞,甘、平,补肝肾、明目。
早上吃早饭,沈爸爸无意中问起:“凡凡,上次和你一起走的男孩长得可真俊,他叫什么名字?”
沈妈妈正在盛粥,一听到此等八卦,眼睛立刻就亮了,沈惜凡暗叫不好,果然沈妈妈开始攛掇她:“凡凡,我就知道你有事瞒著我,是不是上次跟你去吃饭的那个人?”
沈惜凡正叼著一根油条,口齿不清顺便矇混过关:“啊——谁知道——”
沈妈妈没听清楚,刚想张口继续问下去,沈惜凡把碗筷一丟,抓起大衣:“我去上班了,先走了。”然后几乎是小跑行军地夺门而出。
沈爸爸哈哈大笑:“咱女儿不小了,也到了想男人的年纪了,看看,不好意思了。”
沈妈妈抑鬱:“我还没问出啥呢,快给我说说那个男的啥样子的?”
沈爸爸侧目:“让你不要干预女儿的私事,我不告诉你,省得凡凡回来给我脸色看。”
沈惜凡开完晨会,夹著笔记本走出会议室,刚准备上电梯,林亿深喊住她,一本正经:“沈经理,等等,我有事找你!”
她觉得奇怪但仍是走过去,丁维和许向雅也凑上来,林亿深笑眯眯:“元旦时候咱有什么活动呀?”
丁维嘆气:“不偏不倚地排到我值班,什么活动?在套房里面开派对,化装舞会?”
许向雅接话:“不是十点才交班,有的是时间,就去酒吧坐坐吧,別搞大强度的活动,咱这把老骨头能受得住吗?”
沈惜凡咋舌:“什么叫大强度的活动,象牙你想做什么?”
许向雅若有所思:“大强度的就是说高体力、高消耗、高难度的,比如蹦迪之类的。俺老了,比不上年轻娃娃们,经不住折腾的。”
其他人均“哦”了一声,脸上瞭然,尤其是丁维,一副“原来是我不纯洁”的表情,“许向雅,我们都想歪了,但是不是我们的错,你说话太有歧义了。”
许向雅嘆气,泫然欲泪的样子:“我也想前月下呀,可惜没人呀。”
话音未落,只见林亿深和丁维两个人表情扭曲,死死憋著笑:“许向雅你可以闭嘴了,再说下去就太有深意了。”
倒是沈惜凡半天才反应过来,凑向许向雅耳朵说了四个字,许向雅又羞又恼:“我晕!你们两个败类!中国文化就被你们糟蹋了!”
四个人年龄相仿,是酒店高层管理仅有的小字辈,自然志趣相投:沈惜凡和林亿深大学时候是校友,但是不同级、不同专业;丁维因为家庭原因早早就进了社会;许向雅则是背井离乡,大学毕业后在这座城市独自闯荡。
沈惜凡还记得自己去面试的时候,林亿深坐在大厅中閒散自得、心无旁騖的样子,他给人感觉既深沉威严又平易近人,看上去有著特別的风度。直到后来有人喊“林经理”,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来面试的,他已经是高层管理人员了。
然后再次遇见他,是报到的时候,他拿著自己的简歷笑:“小师妹,你不会连大学校学生会的公关部部长都不认识吧?”
她恍然大悟,原来室友天天掛在嘴边的“校草林亿深”就是他,在学校里横著走,没人敢挡道的。后来私下里两个人相熟,相处十分亲密。
她一直把林亿深当大哥一样对待,什么话都跟他说,毫无芥蒂。
四个年轻人在一家酒店工作,身居要职,起早贪黑,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四人常常为某一个方案熬到吐血,有时候意见不合也会闹翻,然后谁都不说就和好了。
林亿深经常说,我们是为了生活和梦想打拼的热血青年,这年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不留神前浪就死在沙滩上,所以我们都不能鬆懈。
沈惜凡觉得,很幸运能够遇到他们,不管大家追求的是什么,但是有梦想的人,就有源源不绝的动力,让她的生活鲜活起来。
而一直支持自己走过来的也只有梦想而已,即使她曾经输掉了一切。
此时沈惜凡正在核对客房的帐目,她一向对数字没有概念,往往是一长串的数字看下去便晕头转向,如果这时稍微一分神她就得重新来过,別人算一两遍的帐目,两三个小时搞定,她非得耗上一整天。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数学能力,心情坏到了极点。
偏偏在这时候,主管敲门进来叫“沈经理”,她心下一慌,眼睛死死盯著帐目,不敢抬头,问道:“嗯——什么事?”
主管回答:“刚才一个美国人住进来,说是不满意客房,丁经理现在不在,麻烦您去处理一下。”
她点点头,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临走之前还恋恋不捨地看著帐本,她心想,估计处理完了这件事,自己又要重新来一遍了。
冬天室外温差极大,室內暖气开得十足,户外则是寒风凛冽,办公室里的窗户结上了薄薄的水雾,织成独特的窗。
沈惜凡仍是穿著制服,单薄的外套、裤装,从行政楼下来她心都冻得发颤,脚下却不乱一步,走进大堂,她有些惊讶,因为何苏叶站在流动的人群里,十分显眼。
然后她看到李介和一些人,围著一个外国人,约莫就是那个对客房不满意的美国人。老美有些年纪,头髮白,神采飞扬,穿著衬衫背著旅行包,旁边有人要帮他拎,老美连连摆摆手拒绝。何苏叶站在老美旁边,用英语跟他解释什么。
主管上前:“杨先生,沈经理已经来了,有什么问题请您和她沟通。”
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沈惜凡的身上,尤其是何苏叶,望著她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微笑不语,倒是李介笑得开心,举起手,伸出两个手指,蜷了蜷,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个叫“杨先生”的中年人走上前和她握手,解释道:“沈经理,是这样子的,我们原来预订的是新榭阁的套房,结果andy先生不满意,我们现在想换房可以吗?”
她点点头:“可以,请问您想换什么样的?”
没想到老美倒是听懂了,笑嘻嘻地喊:“chinese style!”
沈惜凡皱眉,她低声问主管:“是不是煜景阁的套房都被预订完了?”
主管点点头:“这才是我们为难的地方呀!刚才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可是还是僵在这里,丁经理也不在,只好喊您下来处理。”
她想了想,走去服务台:“请把这位先生的房换到煜景阁1203,谢谢。”
前台小姐有些惊讶,但是仍然很快地把门卡递给她,只是眼神有些复杂。沈惜凡並不理会,转身用英文微笑著对老美说:“这是您的门卡,请收好,祝您入住愉快!”
老美甚是高兴,一大群人“呼啦”一下涌去电梯。何苏叶和李介走得极慢,一看就是故意落在后面,李介回头合起双掌对沈惜凡拜了又拜,表情甚是夸张可爱,浓黑的眉毛上下舞动,像极了弥勒佛,她微笑,何苏叶轻轻敲李介的头,向她笑著挥挥手。
一直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然后她打电话给程总:“程总,您女儿以前常住的套房今天因为客人需要调房的缘故,已经被我擅自调换,请问,现在如何处理?”
程东浅想了一会儿:“她有没有预订那间房?”
沈惜凡沉吟了一下:“没有。”
“那不就得了。”程东浅语气竟是轻鬆,“让她发脾气前来找我就可以了,这事你不用负责任的,这孩子,也不能把酒店当成家,是应该给点管束了。”
回到办公室,她懊恼地抓起帐目,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刚看了两行,手机忽然响了,她悲慟地去看,结果是一个陌生號码发来的信息,“天冷多穿点,容易感冒。”
心情一下子转好,她掩饰不住一脸的惊喜和笑意,本想矜持一下再回过去,还是忍不住立刻就回道:“何医生走到哪里都脱不了职业病吗?”
何苏叶的信息一会儿就来了:“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我好心提醒你以防生病,你倒是告诉我已经得病了,还是职业病。”
沈惜凡捧著手机笑,有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从手心开始蔓延。出去一趟,她本来冻得脸红扑扑的,瞬间表情鲜活起来。
觉察到脸上有些温度,她赶忙收了收神,起身倒茶准备继续看帐目,无意中瞥到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暖暖的,她不禁举起手在窗户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抿起嘴轻轻地笑起来,眼波里有种柔光在流转,很是幸福。
晚上轮到她值班,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许向雅眉飞色舞,一双筷子当快板使,绘声绘色地描绘著今天在中餐厅的所见:“真是帅,不光是温文儒雅,简直就是气度非凡,可恶的是笑起来还那么可爱,疯掉了,简直没有天理了!”
沈惜凡漫不经心地挑菜:“象牙,你吃饭能不能安稳一点?”
“我不饿,今天汲取了好多精神食粮,够我消化好一阵的了!”说著伸筷子去捯她盘子里的肉片,沈惜凡笑,“还不饿呢,都给你了,我晚上还要吃夜宵呢。”
吃完饭,她们在大堂看见林亿深和何苏叶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毫不拘谨。两个极其抢眼的男人站在一起,回头率简直就是百分之二百,末了林亿深还拍拍何苏叶的肩膀。何苏叶点点头,然后出了大堂,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许向雅非常紧张和兴奋,手到处乱抓:“稀饭,就是那个帅哥!长得很帅吧?”
沈惜凡由衷地笑:“很帅,真的很帅!和林亿深站在一起平分秋色。”
林亿深看见她们两个在墙角边痴,眨眨眼睛,走上来问:“是我帅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帅?”
许向雅毫不犹豫:“当然是人家帅了!”
林亿深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沈惜凡见机打击他:“天天看你已经审美疲劳了,换换口味也是正常的,不过人家真的很特別,气质独特!”
她刚想问林亿深怎么跟何苏叶认识的,林亿深就被秘书叫走了。她嘆气,原来以为世界上人那么多,多到茫茫人海擦肩而过不必理会,而现在,似乎认识了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和他顺理成章地有了牵连,真的很奇妙,有些宿命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丁维最近忙著“中宇”的新產品发布会,据说“中宇”营销部总监苛刻得不近人情,一个方案改了又改,最后成稿的时候,他以为就此完结,结果总监事必躬亲,亲自去看场地、监工,他也只好陪同,一个星期搞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沈惜凡暗自庆幸,不用和严恆那傢伙扯上关係她已经非常高兴,能够舒舒服服躺在套房里面吹暖气,不用在寒冷的户外一站几个小时简直就是恩赐。面对大本的帐目,她第一次感到人要知足常乐的道理。
新年前夜,四个人去吃火锅,然后又去酒吧坐坐,先前大家还是喝得好好的,丁维怨气特別多,酒喝得又猛又急,后来许向雅提议玩牌,输的人要给大家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如果说最好的赌徒是数学家,那么最垃圾的赌徒就是沈惜凡这样的数学白痴,她打牌保守,往往是捏了大牌不敢出,结果没来几场,输得一塌糊涂。
其他人鬨笑:“沈惜凡,给我们讲讲你的初恋!”
她不好意思,装可怜哀求:“算了吧,我喝酒好了!”
林亿深不让:“小师妹,大学时候你老师教你耍赖这一招吗?”
她只好托著脑袋,挖空心思地把自己的恋爱史描绘得简单:“大二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很优秀,在学校也挺有名的,专业是工程物理,聪明得不得了,然后就糊里糊涂地和他在一起了,后来就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
酒吧灯光昏暗,吧檯流淌著sade的《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i've been torn apart so many times,i've been hurt so many times before,so i'm counting on you now,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
许向雅不甘心,问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为什么分手?”
沈惜凡觉得气氛一下冷了下来,周围充斥著欢笑声,却感觉离自己很远,迷濛的灯光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酒气熏著大脑神经,她一下放鬆下来,轻轻笑道:“大四刚开学的时候,原因嘛,他已经有了另外喜欢的女生,所以和我分手了。”
顿了顿,她轻轻转动著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流光的照射下晃晃得有些迷离,继续道:“那时候失恋了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痛得连流眼泪都觉得奢侈,一连一个月都过著行尸走肉的生活,天天失眠,看到食物就想吐,然后就去实习,找工作,做毕业设计,忙得渐渐就不去想那个人了。”
也许觉察到了她有些失控的情绪,许向雅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想想以前真是愚蠢,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把尊严、自尊输得一塌糊涂,低三下四地去求他,发誓自己要把他不喜欢的性子全改了——可是,我有什么错,他不喜欢了,再多的优点都是缺点。”
她还记得大四开学的第一天,她去图书馆还书,看见严恆,他正好从图书馆出来,沈惜凡看著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有种陌生的错觉,严恆只是对著她笑笑,然后就走了。要是往常,他一定会停下来等她,还会可怜地喊道:“小凡,快点,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他们俩在暑假时候吵了一次架,沈惜凡原来以为是平常的拌嘴,事后仍是嘻嘻哈哈地和严恆玩笑,但是渐渐地,严恆的简讯、电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她发过去一整天都没有人回信息,她只好眼巴巴地望著手机,一刻也不敢离身。
那个暑假对她来说,度日如年。
当时她只是隱隱地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严恆晚上便提出了分手,第二天便和化学系的系古寧苑在一起。
自己是个被玩腻的玩具,终於被丟到垃圾桶里了。
结果她发了疯似的给他发信息、打电话,都是一个內容“我有什么不好,你告诉我,我都改了,从此不会再惹你不高兴”,后来,古寧苑亲自来找她,她还是不肯放弃,直到最后,自己得到了严恆的答案。
他说,当年你吸引我的优点全部变成了你的缺点,我討厌你一刻不停地黏著我,討厌你有事没事的打扰,你让我没有自由。总之,你现在让我觉得很烦。
她终於死心,连呼吸都觉得痛,皮肤、骨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悲凉地吶喊——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才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想离开。
至今她仍然想不通,为什么爱得早、爱得深的是他,而最后输得最惨的是自己。
沈惜凡眼里有些情绪,她仍是微笑著,大口大口地喝水,若无其事地打牌,林亿深看著她,没来由地一阵难过。
他早就认识这个小师妹,她的前男朋友是戴恆,也叫严恆,下届学生会副主席,在学校极有名。他见过他们几次,只是他大了他们三届,想必他们都不认识他。学校里面一对对情侣,他不过是见著笑笑而过,但是这一对他非常有印象。
因为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女孩子总是笑得神采飞扬,甜蜜可人,真心的笑容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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