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知州醒了(1/2)
南阳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温润。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欞的缝隙,落在知州大人的眼皮上。
光线带著暖意,驱散了沉睡中最后一点阴冷的药气。
他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是熟悉的房梁。
空气中,瀰漫著熬煮了数日的草药苦味,却又奇妙地夹杂了一丝窗外新泥与草的清新。
身体,依然虚弱得像一具被掏空的躯壳。
但那股盘踞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的沉闷与窒息,却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活过来了。
这个念头,让知州大人浑浊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一丝光彩。
“老爷!您醒了!”
守在床边的老僕见他睁眼,喜极而泣,声音都在发颤。
“水……”
知州大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老僕赶紧用温水润湿了他的嘴唇,一股清凉顺著喉管滑下,熄灭了五臟六腑的灼热。
神智,也隨之彻底清明。
紧接著,排山倒海般的焦虑,瞬间淹没了他。
“我……我睡了多久?”
“回老爷,整整十天了!”
十天!
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知州大人的心口。
他挣扎著想要坐起来。
“府衙……府衙如何了?陈默他……”
南阳府的公务,一日都不能停!
他这个顶樑柱倒了十天,府衙岂不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陈默那小子,虽有几分急智,可他那懒到骨子里的性子,能应付得了堆积如山的公文?能镇得住那些滑如泥鰍的老油条?
一想到那小子可能正焦头烂额,把府衙搞得鸡飞狗跳,知州大人就心急如焚。
“老爷!您身子骨还虚著,郎中说了,您得静养!万万不可再操心了!”老僕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满脸担忧。
“胡闹!”
知州大人哪里还躺得住,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老僕。
“快!扶我去更衣!”
“南阳府要是出了乱子,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
老僕拗不过他,只能含著泪,颤颤巍巍地为他穿上官服。
那身曾经无比合身的袍子,此刻穿在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
他拄著拐杖,走出臥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虚浮无力,可他的心,却被焦虑的火焰反覆炙烤。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准备去面对一个混乱不堪、公文堆积如山、官吏怨声载道的烂摊子。
然而,当他拄著拐杖,一步步踏入府衙的官署区时。
他愣住了。
脚步,也隨之停下。
预想中的喧譁与混乱,並未出现。
整个府衙,安静得有些诡异。
往日里总能听见的、官吏们閒聊的低语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极具效率的、规律到令人心悸的声响。
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是算盘珠子被飞快拨动的“噼啪”声。
是卷宗被迅速翻阅的“哗啦”声。
他看见户房的刘主事,正低著头,神情专注地审核著一份帐目,连他走到身边都未曾察觉。
他看见工房的李主事,正和一个书吏,指著一张图纸激烈地爭论,脸红脖子粗,却没一句废话,全是关於用料与工期。
每一个官吏,都像上了发条的机括。
他们的脸上,带著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浓重的黑眼圈。
但他们的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敷衍与懈怠。
而是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专注。
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知州大人呆立当场,浑浊的老眼里,写满了茫然与困惑。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在的这十天,府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主事。”
他试探著,轻轻唤了一声。
户房主事刘大人浑身一个激灵,像被看不见的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来人是知州大人时,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了如同见到救星般的狂喜。
“大……大人!您……您康復了?!”
他的声音,激动得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嗯。”
知州大人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那张乾净得有些过分的书案。
“本官不在的这些时日,府里……可还安好?”
刘主事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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