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告辞!(2/2)
姬鈺虎缓步前行,途径亭值於步道旁的小银杏树时,习惯性折断了一节树梢,又在手中將其成了两半:
“白姨喜欢的话,跟著他去凉州吧。”
“太后总说京城比凉州好,风清水净,可本王待了二十来年,却总觉得有股侵人骨髓的冷,委实不算什么好地方。“
白幽跟在后面,抿了抿嘴唇:
“殿下不一起去?”
姬鈺虎笑了笑:
“本王金枝玉叶,怕是吃不了边关的苦。”
“那你还喜欢他吗?”
年轻的王爷脚步顿了顿,终於停了下来:
“自然是喜欢的,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
昭和宫。
夜絳珠原先是不打算与男人说些什么的,可姬鈺虎那一跪,却真真切切的將她的心都剖去了一半。
她年不过三十,本是一个女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却疲惫的像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一般。
夜絳珠自记事起,爹娘就陪在她身边,后来爹爹去了边关,也还有娘亲和大哥在。
那时候的她,大概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了。
爹爹就是再忙,每个月都会抽出回家的时间,大哥就是到了娶亲的年纪,依旧会让他骑著满州城的跑,就是被娘揪著耳朵骂,依旧会朝她挤眉弄眼。
可惜他们后来都去了边关,战事结束时甚至连遗躯都没能找回,只从家里匆匆拿了两件旧衣裳立冢。
她记得娘当时没有哭,见她哭的稀里哗啦的还教训了一通,直到她委屈著喊出了大哥的名字,这个江州出身的柔弱女子才咬碎了那份坚强,泣不成声。
两个月后,她就踏上了南下的御輦,连父兄的灵期都未能守满。
这十年间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投身在了朝堂上,白日里要面对无穷尽的琐事,回宫后还要面对无事生非的嬪妃们。
就是娘亲病危和下葬,她也只匆匆回了两趟家。
唯一值得高兴的,可能就是收养了两个孩子。
淑妃与她娘有些关係,但早已出了五服,只是在江州时关係不错,直到后面也都偶尔会有书信往来。
夜絳珠不想深究那位淑妃娘娘是否有更深层的心机,只是出於可怜,才將那两个孩子要了过来,养著养著,就有了感情。
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却又让人很难回想起具体细节,仿佛每一天都是千篇一律。
想到这,夜絳珠甚至没来由的有些恐惧。
她確实想离开这座宫城,可当这一天真的临近时,却又有些无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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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华突然被喊住,明显有些茫然,想想还是道:
“娘娘什么意思?”
夜絳珠看著眼前那道不卑不亢的年轻脸庞,心绪复杂,突然就想起了那串不大好吃的葫芦,继而就后悔了起来。
也不知是后悔只咬了两口就丟给了男人,还是其他。
她抿了抿嘴,还是道:
“没事,就是想与你道个谢,昨晚还是多亏了你。“
“娘娘客气,在其位谋其职,卑职也只是尽了本分之事。”
“—.”
夜絳珠看著掷地有声的年轻男儿,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北地粗糲的风沙下,没有同化於大漠的,都是男儿这样的赤金。
夜絳珠愈发后悔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
不过好在剑雨华还算机灵,见状主动道:
“娘娘和夜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夜絳珠听到这,蹙了蹙眉儿,但面上还是柔声道:
“她是怎么与你说的?”
“额——””
夜絳珠看这模样,就知道男人大概率什么都不知道,眼神不由得更柔和了几分,解释起来:
“因为乾宫一事,她一直对本宫和圣上心怀不满,今天这副模样,大概是要与本宫恩断义绝了9'
剑雨华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大概率没那么简单,但又不好刨根问底,只能旁敲侧击道:
“卑职斗胆一句,娘娘对京城夜党了解多少?“
夜絳珠在姬鈺虎下跪请罪的瞬间,其实就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
这是天家內部的齷齪。
夜王追查京城乱党,最后却查到了圣上头上,甚至发现就连她这个太后都在以不作为的態度助紂为虐,自然心灰意冷。
当然,真正叫夜絳珠揪心的,还是那年轻王爷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態度。
她这十年来付出的所有,似乎只换来三个响头,便被全数否决了。
夜絳珠沉默了一瞬,还是开口道:
“本宫虽是太后,但职权只在於朝堂,无权干涉天家宗人府,京城乱党与宗人府以及圣上的联繫,本宫也是昨夜才知。”
宗人府其实也算大飘官署,但职权相对特矛,是专门管理皇家宗室的机构,也是天家三百年底蕴所在。
若掌权的是皇耀,自然可以三正言顺的號令宗人府,若是由太后暂代朝堂,便没有插手天家內务的权利了。
剑雨华听到这,其实微微鬆了口气。
毕竞金鑾殿上的那位皇帝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乱党』,若是连太后也牵扯其亜,那朝堂上下就真是暗无天日了。
剑雨华略作变考,还是开口道:
“娘娘和殿下在我眼里都不算恶人,这其亜有什么误会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卑职在此,只想替殿下问一问娘娘的態度。”
夜絳珠確实欣赏眼前的年轻男儿,在男人问出这句话后,甚至更欣赏了些,但这並不代表她会为此动互什么:
“我知你怀侠义,看不惯某些事情,但这世上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
“圣上確实做了错事,但他是圣上,所以本宫可以容忍,朝堂诸公也是如此。”
“雨华,本宫希望你能理解,这片天下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
剑雨华皱了皱眉头,终於明白了夜王殿下方才的举动。
太后確实不是幕后黑手,但在她眼亜,皇耀的命显然比普通百姓重上太多了。
这其亜或许有私情,但更多的是对大局的考虑。
若是放到北齐那边,其实就更无所谓了。
北国王帐的雄鹰只要到了能控弦骋马的年纪,就能在草原肆意游猎,而贱民,自然也是牲畜的一种。
这项统一直到那位北境之母掌权后才被勒令废去。
但即便是那位,也不可能將这些糟粕全数除去,更不可能將等级森严的狄人划归一等。
夜絳珠看著年轻男儿皱起的眉头,似平是不忍心看他神伤,又柔声宽慰了一句:
“华,回去吧,你依旧会是圣上亲封,世袭罔替永享国禄的侯爵。”
“就是要娶夜王,本宫都答应为你请旨。”
剑雨华笑了笑,先是將带过来的首饰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案上,而后才取下腰间铁羽,轻轻丟在了地上:
“卑职入京以来丟了不少胆气,却始终不敢將良心一併丟了。”
“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太后还是觅贤才吧。”
“剑雨华,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