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古画里的恶毒美人VS悲天悯人的佛(27)(2/2)
芸司遥想著,抬脚朝著寺庙的方向而去。夜风吹起她的发梢,前路的夜色里,已经能看见寺庙里的微光。
……就看一眼吧,確认他没死就行。
她在心里默念,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夜已深,寺庙里静得能听见蝉鸣鸟雀叫声。
禪房的门虚掩著。
里面没点灯,窗纸上映不出半点人影。
……和尚不在这里。
深更半夜的,他会去哪里?
芸司遥在寺庙中穿行,给自己施了隱匿术,一路上並没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寺庙快被她逛了个遍,突然,一缕极淡的血腥味顺著夜风飘了过来。
芸司遥抬起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雄宝殿,本该漆黑一片的殿內,却有微弱的光影在窗纸上晃动。
大雄宝殿……
他去那里做什么?
芸司遥怕他察觉到她的气息,动作放的更轻。
越靠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明显。
大雄宝殿里,诸佛塑盘踞而坐,金身在微弱的光影里显得沉厚而泛有光泽。
正中的如来佛垂眸敛目,衣纹流转间似有祥云縈绕。
掌心结印,神情悲悯又威严,將世间万物的悲欢都尽收眼底。
两侧的阿罗汉或坐或立。
有的蹙眉沉思,有的低眉含笑,透著不容轻慢的肃穆。
芸司遥站在殿外,通过缝隙向內看去。
供桌前的香炉里,残香还在裊裊地飘。
玄溟身著一袭雪白禪衣,端正地坐在蒲团上。
指间那串紫檀佛珠正被他反覆捻动,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垂著眼帘,嘴唇翕动著念诵经文。
芸司遥目光下移,顺著声音看到了他的掌心。
鲜血从玄溟指缝里渗出来,顺著佛珠的纹路往下淌,把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染成了暗红。
他仍一下下扣动著,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血珠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在昏暗的殿內格外显眼。
芸司遥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地面。
那里扔著一把小刀,刀刃上的血跡已经乾涸,结成了暗沉的痂。
不是旁人伤了他。
……是他自己划的。
芸司遥望著他染血的指尖,又看向那串被血浸透的佛珠。
这和尚,到底在做什么?
玄溟忽然停了诵经,指尖捻著的佛珠也顿住了。
染血的掌心微微抬起,目光落在供桌前那尊垂眸的佛像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著说不出的疲惫:
“……成佛究竟有何意义?”
诸佛塑像依旧是那副悲悯眾生的模样,无人应答。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血珠顺著指尖滴落在地砖上,“若不成佛呢?若留著这半佛之身,守著这点凡心……又算什么罪过?”
话音刚落,殿內的烛火猛地窜了窜。
明明灭灭间,诸佛塑像的轮廓仿佛动了动。
原本垂眸含笑的面容,似凝了层寒霜,嘴角的弧度敛去,竟透出几分沉沉的怒意。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是对他违逆天命的斥责,是对他贪恋凡心的不满。
玄溟抬头望著那些似有怒意的神像,非但没退,反而挺直了脊背。
染血的掌心在身侧攥得更紧。
“这半佛之身,这清规戒律,若要以割捨凡心为代价,要以无视眼前人为前提。”
玄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因为跪坐了太久,腿部充血发麻。
“这佛,不成也罢。”
话音落时,他缓缓鬆开手。
那串染血的佛珠从掌心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滚出几颗暗红的珠子,在空荡的大殿里极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