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健康（1/2）

男人不肯说自己的姓名。

「那会泄露个人yingsi。」他说。搓着手。

倒也不碍事，我们就把他称为男人。这故事不会有太多男人，所以很好区分。

男人说自己有JiNg神病。如果没有，至少也有心理病。

他抓住公司中的後辈，问他自己是不是有病。後辈皱着眉说：「不会啊，前辈很优秀啊，怎麽会有病呢？」

优秀不代表没病。如果优秀就等於没病的话，那希特勒也很优秀。但他有病，什麽病？心里有病，道德病。

男人受不了自己脑子里面的狂想——他在听到後辈的奉承後，产生了把办公桌上的订书机往他明明才二十出头，但面积却如俄罗斯国土般的光滑额头上砸的冲动——他必须得去看病。

那是一家窝在居民楼後巷的心理诊疗室。如果不是招牌上写着「贾医生心理治疗」的话，男人还以为那是家有特殊服务的桑拿店——你看！我是不是有病！？总想着伤风败俗的事！

他搓着手进去了，没有预约。在这公厕都要预约的年代，他没有预约。好在诊疗室今天没客人，不对，是没病人。

「你要看病？」眉心中间有一道疤将双眉连接到一块的贾医生问。

「我要看病！」男人说着就拿出了钱包。

「事後付款。」贾医生并没有穿白大褂。男人不知道心理医生拥有诸多特权，不穿白大褂就是其中之一。

「那身份证呢？」在男人住的地方，看病前给诊所的护士登记身份证，费用就会便宜很多。病要治没错，但钱也是要省的。我虽然有病，但我病不该Si啊。应该。

「看看。」贾医生不是问他拿，而是直接拿，从男人的钱包里面。身份证被贾医生握在手里。男人暗付：现在的医生都这麽霸道的吗？恐怕是腐nV漫画看多了！

「行了，进来吧。」贾医生把身份证又自然地cHa回了男人的钱包中，就像是把找钱放入自己钱包一样。

他或许是在消除我与他之前的屏障，让我放松警惕。啊，绝对是这样！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来看专业人士！在意想不到时，治疗就已经开始了。我这病是有望根治了。男人跟着贾医生的步伐，像是正跟着训导主任去校长室一样，心里忍不住忐忑担心。

那是一间，说的好听点叫居家风格的诊疗室。为了让病人放松，潜意识中联想到家的感觉。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一个客厅。没有丝毫建筑风格的客厅，你我家的客厅——除了在客厅窗户边，有一张半卧倒式的读书椅外，其余的摆设就是一个标准的客厅。

我见过那种椅子！在伍迪艾l的电影中老出现。男人想着，踩着小碎步走到跟前，准备顺应地心引力，躺下。

「等等等等，」贾医生却叫停了他，同时搓了搓自己的小平头，「这是我坐的。」说着，他躺在了男人跟前，眼睛还半眯了起来。他用拇指指了指身後的单人座沙发，「你坐哪。」

男人心中有火，眼睛窜出了点火苗。但他不敢多说，这是治疗的一部分，肯定的。为了治治我心中的狂气，为了让我做人要大度！这是治疗的一部分。他如此想着，在沙发上坐下了。沙发将他拥抱，bnV人的怀抱要舒服多了，就是少点香气。男人心情登时又恢复到躺椅cHa曲前——忐忑且担忧着。

「说吧，什麽病。」贾医生的样子完全被躺椅背挡住，只有声音在男人面前晃悠。他不用观察我的面部表情吗？男人担忧。不对不对，人家专业的，你个小职员凭什麽质疑权威？相信就对了！相信就对了！

「心病！很严重的心病！」

「说症状，具T是怎麽样的心病呢？妒忌前nV友和高中男友叙旧？」

男人听了缩了缩脖子，「前nV友和高中男友见面，我g嘛妒忌？都是前nV友了……」

「就是你妒忌了，所以才变成前nV友的！」贾医生一言点通。

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专业的。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男人和前nV友分手，是因为他受不了前nV友养的宠物猫——那猫的唯一兴趣就是把装满了咖啡的马克杯推下桌子。而身为主人的前nV友又只会命令男人去擦。终於，男人忍无可忍，对着猫大喊：「你taMadE再乱推，我就把你做成龙虎豹大杂烩！」即是蛇猫J乱炖，广东菜式

贾医生听完男人与猫的故事，哈地一声大笑，吓了男人一跳。

「怎麽了医生？我是不是病得厉害？嗯？我还有救吗？」

「你继续说，我还得再判断判断。还有什麽病徵？异X的事情先放一边，讲讲别的。」

「异形？我不看恐怖片的。我只看喜剧类的，伍迪艾l是我的最Ai，还有——」

贾医生那道疤转过头来看着男人，「异X，异X！nV人！」

男人连声哦哦哦，「那不讲异X，讲哪个方面呢？」他不擅长发挥，偏要别人给他带带风向。

「你自己不会想想吗？」贾医生用心良苦，希望他能为自己负点责。

「心里是堵着很多问题，b下班时间的交通还堵！但叫我讲吧，又讲不出来，给我个题目或许就出来了。」

「给你点润滑呗？」

「啊？」

贾医生的手越过躺椅背晃了晃，开口说：「那说说你的家庭吧，我是弗洛伊德派的，家庭是一切问题的元凶，聊聊你的元凶。」

「这有的好聊了……啊那个……医生，你这里收费……是怎麽收费的呢？」男人知道，看病归看病，日子归日子，虽说他有政府的医疗保障，但心理疾病可能不在保障范围内。

「很便宜的，放心吧，你身份证都帮你付了。说吧，想说什麽尽量说。」

「好，那我说了——」

「说。」

男人深x1一口气，但没吐出来，这叫鼓起勇气，但不泄气。他开口道：「我觉得我爸是个懦夫，我妈是个独裁者，我看不惯他们的婚姻，连带着我把婚姻也给否定了。从这方面，我觉得是他们扼杀了我对婚姻的美好幻想。我觉得现代社会的一夫一妻制是个骗局，你看世界上哪有动物一夫一妻？我们不是动物吗？自欺欺人！然後我讨厌学校，群T中总是充满傻子，看到有人不经大脑就对别人的无脑言论附和，我就恶心！想打人！狠狠地敲他脑袋！有脑袋不用，你连猪都不如！连带着我也恨群T，好不容易出了学校，工作也是群T，那是迫不得已，得生活！所以我恨这个社会！说什麽自由，自由个P！和nV同事近了，旁人七嘴八舌，又是说我胡乱撒渔网，又是说我脚踏几条船，taMadE我上一艘船还是在大学！他们嘴上是开放，是文明，心里呢？个个闭塞得很！男nV没有纯友谊？那姐弟是不是也该1uaNlUn？一回事！和男的走得近了吧，又说我直男！是不是荒唐！？人总会孤独吧？总要有点社交吧？结果，我不敢找nV同事陪我吃饭，等会背後又有人说我是在约Pa0！只好找後辈，几杯酒下肚，我一开怀，啥事都说，然後你知道後辈问我什麽吗？」

贾医生举起手掌，拇指不动，其余四指笔直摆动着，指挥着男人内心中堵塞已久的车流继续行驶。

「他问我是不是Gay！他说他不是，希望前辈别多想，答应出来吃饭，只是单纯地做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让我别多想！taMadE我哪里多想了？我是手放在他大腿上了，还是嘴巴贴到他耳边了！？说是我Gay！所以我讨厌群T！要麽黑，要麽白，要麽直要麽弯！一个一个猪脑子不如，不知道世事并非绝对吗！？」

「你没毛病，继续说。」

贾医生这一鼓励，顿时，男人如遇知音，几乎忘了医生和病患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