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报(1/2)
夜色如墨,冷雾像扯碎的絮飘在芦苇盪上,每片苇叶都凝著霜白。
刘胜拎著半袋老山参走在最前,粗布鞋底碾过软泥裹著的碎石,每一步都陷得深、抬得沉,仿佛脚下不是荒滩,而是灌了铅的沼泽。
身后三十余人沉默隨行,步伐齐整得惊人——没有口令,没有手势,却像被同一条无形的线牵引著,连呼吸都踩著相同的节拍,匀得透著股机械的僵硬。
这是英灵力量全覆盖的后遗症,也是刘胜眉峰紧锁的原因。
临时驻扎点选在山坳里的一座废弃山神庙,其断墙塌了半截,露出黢黑的木樑,供桌裂著大缝,角落还堆著未燃尽的柴火灰烬,风一吹,火星子就裹著灰屑打旋儿。
刘胜將药材袋往供桌上一放,布袋子撞得桌角积灰簌簌落,他转身看向眾人,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佝僂著背的老周头、扎著青布头巾的张寡妇、满手老茧的老铁匠……
他们的眉眼还是原来的模样——老周头眼角那道砍柴划的疤,张寡妇颧骨上淡淡的雀斑,老铁匠虎口处磨出的厚茧,都还在。可眼神里的东西没了:没了老周头为儿子断腿时的红血丝,没了张寡妇攥著丈夫寿衣时的狠劲,没了老铁匠见铁炉被砸时的怒火,只剩下一片空茫的顺从,像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所有英灵诞生时都认得主,刘三刀不例外,被这股力量覆盖的人,更不例外。
“老周头。”刘胜先开了口,声音撞在空荡的庙壁上,反弹出嗡嗡的迴响,“你还记得你蹲在土坯房里,攥著我给的力量哭,说『一定要让王家偿命』吗?”
被点名的老周头缓缓抬眼,空洞的目光落在刘胜脸上,嘴角像生锈的铁片般扯了扯,声音又干又涩:“回……回大人,我是刘三刀。”
刘胜喉结动了动,摇了摇头,转向张寡妇:“你的丈夫,你的光,你的一切,你忘了?”
张寡妇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青布头巾下的下巴抿得更紧,可吐出的话依旧没半分波澜:“我是刘三刀。”
“铁匠!”刘胜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看向那个曾举著烧红铁钳砸向王家粮仓的汉子,“你父亲传你的那座老铁炉,被赤臂门的人浇了冷水炸成碎片,你当时红著眼说『要把这群杂碎扔进铁水,让他们尝尝骨头化掉的滋味』,你记不记得?”
老铁匠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可喉间滚了滚,吐出来的还是那句冰冷的话:“我是刘三刀。”
刘胜接著问下去,问曾被赤臂门打断肋骨的年轻货郎,问女儿被抢去做丫鬟后面却几天就死了的的李大娘,问祖屋被烧的猎户阿强……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都只有那句“我是刘三刀”。
刘胜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这群顶著不同面孔、却说著同一句话的“刘三刀”,摇了摇头。
在这乱世里,没人能拒绝唾手可及的力量,尤其这群背著重仇的人——他们恨王家的霸道,恨赤臂门的凶残,恨自己的无能,所以当英灵力量递到面前时,他们抓得比谁都紧。
可正因为这样,正因为这些人为了报仇,几乎全天候开著英灵附体,拿命在“氪”力量。
短短几天,英灵意识就吞了他们的自我——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些支撑他们活下来的念想,竟都成了“另一个人”的过往,连一丝痕跡都没留下。
“我还以为,只要有一个人成为英灵本体,其他人的后遗症不会这么严重……”刘胜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供桌的裂缝,“是我想错了,就像快要被塑成別的模样的陶坯,就算最后一刀没落下,也不可能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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