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遍地星火（1/2）

尚让手里的锄头，握得紧了又紧。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从前……

是啊！

出身，就是枷锁。

不止是他有这样的切身感受。

葛从周也是一样。

此时，二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本就是冤句盐帮里面的小头头，而且是那种，要亲自带著私盐贩子们，出曹州，要么下江淮，要么西进河南之地，去到处贩卖私盐的。

谁有他们受到的白眼多？

每到一城一池的时候，他们都会被官军们呼来喝去。

可是没有办法。

为了能够顺利做生意，打开门路，他们不但要『孝敬』那些人。

甚至，连他们给的羞辱，很多时候都必须隱忍下来！

尚让就曾经，让一地的豪强吐在脸上，但他非但不能生气，还只能唾面自乾。

葛从周又何尝不是如此？

『盐贼』、『盐鼠』、『贱民』这样的称呼，是从小就听到大的。

“你以为当个盐贼，赚了钱，有了锦衣华服穿上，你就不是贱民了吗？”

“不！”

“你们永远都是贱民，贱民就是贱民！”

过去的记忆，此时又在攻击著他们。

那些官盐商人，仗著豪强大族的撑腰，曾经踩著他们的头颅，是那样的趾高气昂！

可是现在……

他们的少东家，告诉他们。

出身？

屁！

血统？

屁！

那些，只不过是自詡出身高贵的人，施加到他们身上的枷锁而已！

他们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些枷锁！

葛从周猛地抬头，看向黄天覆的眼神里，敬畏混著狂热。

这一刻，他仿佛第一次才看清这位少东家。

他只是少年？

不！

此时的黄天覆，就像是一把刀。

一柄，能劈开这乱世的利刃！

都不用黄天覆询问了。

葛从周率先表態：“少东家说得对，那些人身居高位，却不事生產，连五穀都不认识，偏偏享受著底层人的血汗，他们吸食著我们的骨血，还要反过来骂我们是『贱民』。看看现在这个世道，其实我葛从周早就想劝諫东家，一起反了这唐庭了！”

尚让闻言也点头。

可见。

在这个时期。

唐庭已经有多么不得人心了。

当然，如果不是知道这样，黄天覆也绝对不敢，到处口口声声说要造反的。

尚让直接问道：“少东家，你说吧！我们，该怎样做？”

黄天覆转头对他反问道：“二郎不去找你兄长了？”

“不去了！”

尚让告诉黄天覆：“只要是反了这鸟朝廷，在哪里不是一样地反？况且少东家说得对，我只有五六十號人，要如何潜入州城，接应王仙芝大军呢？倒是少东家若也有此心，我们联手起来，或许……在冤句县，还有些机会，干出一番事业！”

黄揆闻言也点头道：“三弟，尚二郎这话倒是正確的。我们黄家世代靠私盐生意，你以为县君他们不知道吗？可是，在冤句，他们虽然看不起我等，却也不敢对我们亮刀子，你以为只是每年，我们黄家给的『孝敬』足够吗？別忘记了，这冤句城外十八个庄子，里面可有一半都和我们有关係。”

他这是提醒黄天覆。

冤句县，经过黄家三代的经营，这里的根基是非常稳固的。

否则，县君刘爽等人，早就要动黄家了。

不过黄天覆其实心里更清楚……

只怕，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的话，黄家这块『肥肉』，刘爽他们迟早也会动的。

这就是黄天覆，为何如此急切，要先发制人！

现在，尚让这位未来的义军猛將，居然提前加入了进来。

加上他身后，还有五六十名精壮的汉子。

此时黄天覆身边的人数，已经达到八十多了。

这些人，全部都是壮年男子！

黄天覆沉声道：“走，我们先到庄子上去，安顿好那些流民……然后，我们需要在庄子里继续招募一些人手，儘可能地多凑齐一些人来。我们这里还有二十緡钱，可以去买一些生铁或者锄具，请铁匠去打造兵器。”

“这个好办！”

尚让马上表示：“我有门路，可以弄到生铁。”

葛从周则说道：“锄具我可以让人去弄。”

眾人便一起，来到了黄家的庄子上。

这儿的人，可能还不认识很少出门的黄天覆。

但是大家却认识黄揆。

而且，当他们来到的时候，还发现庄子上许多男丁都带上锄具，正集结起来。

黄揆大喝一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少东家？”

为首的老者，正是张全义的族叔张三郎，他那辈的兄弟中，估计就他一个了。

要不然，张三郎已经白髮苍苍，又何必还要他来出头？

见到黄揆等人以后，张三郎便立刻询问道：“听说我家大郎，被县君无故吊起来鞭打，是否確有此事？”

黄揆比较直爽，於是点头道：“是！”

“那我们，就去要个说法！”张三郎虽然垂垂老矣，却也中气十足地举起了拳头。

看到这里，黄天覆心中瞭然。

这晚唐的气象，还真是……

遍地星火啊！

此时黄天覆，却径直走到了一遍，刚刚搭起来的窝棚处。

那些流民，便在此歇息。

现场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粥水。

他们见到黄天覆，立马便一个个都惊醒了。

一些还在睡觉的孩子，也有人要叫醒。

“不用，別叫醒他们！”

黄天覆连忙摆手。

然后，他来到难民中，对几个还年长的老者问道：“可还饿吗？”

难民摇头。

然后，对著黄天覆就直接跪了下来。

一些醒著的少年、少女，眼里也有了几分光彩，炽热地望著面前这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