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中下下下策谋士(2/2)
“就当我是蛮汉之心度君夷之腹吧。”陈度倒也懒得多说,毕竟在大魏这边再多聊华夷胡汉之事,那可是实打实的政治不正確,“做事要万全,做最好的准备,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说完,陈度顺手便將桌上又多了些標记的地图,还有备案法子都一下全收了起来,一股脑塞进隨身链袋里。
也没多话,径直就走到了门边。
回头一看,呼延族还在桌旁怔著呢。
“呼延?”
“……来了来了!”
……
……
两人穿行在一样和来时一样狭窄的街巷中,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唯一不同的是天已有点蒙蒙亮了。
“其实倒也不用那么急的,三哥他比较性急而已。等你准备完那些法子准备也行。”因为街巷狭窄,呼延族走在前面,不时回头低诉。
“这个倒是无妨,该准备的应急法子都计划的差不多了。”陈度紧跟著呼延族往坞堡南边走,突然摇头失笑来言,“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计划法子这些都是越简单越好,我们老家那有句俗话叫法子赶不上变化,万全法子总倒在第一步。”
“陈兄弟你老家俗话也太多了些。”
“其实你要是不来,我也会过去找呼延你的。”
“不过就是在上游修这几个圩堤挡一下到时候的凌汛水,引到河道上而已嘛。”呼延族倒是满不在乎,“就像修边一事一样,我们这些军中土行真气的,歷来就是干这个的,对了赤城镇那边的长堑我们还修过呢!就陈度你给我画的那大略草图,不用几个时辰估计就能筑成一处!”
赤城镇,还有长堑,陈度一下子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长城。
而听呼延族这么一说,自己確实也是心中又踏实了几分。
“话虽这么说,三郎谨慎些也属正常。”很快两人已经冒著夜色来到了坞堡城垣边缘。“虽说你们土行修边修了不少长堑,但是黑水河岸去修堤还是头一次,就怕遇到什么意外状况。”
说到这,两人同时止住脚步,齐齐抬头往上看去。
本来坞堡城垣南边这个岗哨,前几日在这里执勤的都是高车敕勒族人,也就是斛律坞堡的私兵。
现在抬头一看,那些带著传统鲜卑还有高车风帽的兵士居然没了踪影。
全换成了熟人。
这是真的熟人。
因为把守著现在坞堡南边通道的,就是自己这个队副管的普通兵士。
高敖曹那边应该是以徐英名义,直接越过陈度的上级队主,把这些陈度队里的调来守岗。
看到这,陈度也是心中暗暗感嘆一声。
別看呼延族总说这高昂高敖曹如何性子暴烈,但是这些细节足可看出这人是能拿得起刀也能拿得起绣针的。
岗哨上三五人见著陈度和呼延族到来,自然是匆忙行礼放行。
脸上虽有些迷惑,却也掩藏不住一丝兴奋。
估计是因为这些兵士以为两筑基队副拂晓出城,还是往南方,那必然是为了往怀荒那边报信去了。
虽说柔然劫骑没有直接攻城,但谁也不想被这么围著,日夜心惊胆战。
特別是陈度所疏一整个大队,还有高敖曹呼延族的大队,都是实打实的汉地徵兵。
这下陈度倒是十分確信了,高敖曹在说服徐英这件事上不仅做成了,还做的十分漂亮。
要是平时,坞堡的这些部曲私兵只听斛律石的。
只是本身六镇这边本就有浓重的部落军事化氛围,徐英祖上更是曾为怀荒镇將,怀荒徐氏在怀荒这边还算个汉门高族。
加之赶上这边被柔然劫骑突然围了,所以身为军主的徐英,才能在名义上调的动这些坞堡部曲私兵。
当然,在今晚之前徐英只是听著斛律石的意见,唯一一次自己做主派出信使向怀荒那边传递消息也被截杀了。
至於高敖曹如何让徐英调动这些岗哨胡兵,又以如何名义,这些就等到时候见了高敖曹再问便是。
想到这,陈度看见这几个往日相熟的部下兵士,此时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草草点头,隨便说了几句好好守岗,勿要放任何一閒杂人等出城之后,就要大步牵马出城。
却没想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
“……陈……陈队副!”
“什么事?”
陈度诧异回头,只见一位自己队內高大兵士叫住了自己,脸上表情颇是为难,十分拘谨。
高大兵士见陈度回头,又忐忑的站在原地不动。
这兵士陈度是知道的,因为这人有点奇怪的。
奇怪就奇怪在他不是个普通兵卒,而是想著往修行路上走的。
只不过因为家乃庶姓,换句话说就是连寒门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老百姓。
所以一直未得其法。
所以除了寻常打坐锻体外,比普通兵卒更壮那么一些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了。
呼延族见陈度突然停下,也是奇怪,自然顺著陈度盯著那位兵卒来看。
这下更是那位兵卒更是侷促。
陈度一皱眉,时间宝贵,正要开口问问这士兵到底何事。
就在此时,一个陈度怎么也想不到的声音响起了。
呼延族略为惊讶来问:“你怎么在这?”
这位高大兵卒下意识扯了扯自己风帽,风帽下半张脸上隱约一丝难堪。
“还真是巧,没想到在此还能遇到熟人。”呼延族笑了声,不过陈度却直接能听的出来,这笑声后殊无那种遇到熟人的意思。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呼延族这种北地豪爽汉子,竟也有这等有些……阴阳怪气的笑声。
这下陈度立刻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这队里的兵士如此侷促和难堪,又为何会在刚才巴巴望著自己。
估摸著是以往有什么不堪被呼延族知道,但现下又有不得不和自己一定要说的事。
只在片刻间,陈度就已做出了决定,径直走向这位高大兵卒:“东方白,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这个七尺高的高瘦个子张口欲言,然而陈度身后呼延族又是冷笑一声:“看来东方老你连名字也改了?这是洗心革面了?”
陈度微微皱眉,心中念头闪转几回,脸上神色已经跟著为之一宽:“无妨,谁没有点黑歷史……没有点不堪过往?东方弟兄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此时,其他几个兵士已然离得远远的了,有一两个还下意识把风帽两旁那大帘子紧紧捂耳朵。
至於呼延族站在身后,风帽下也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反正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陈队副……那个我……”东方白,或者说真名叫做东方老的这个高瘦个子,神色十分难堪,但还是將手有些颤的伸了出来。
陈度看的分明,这东方老手里攥著的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条。
“我们也是半夜被徐军主叫起来换班的,也来不及准备许多。”比陈度还稍高一些的东方老,此时侷促的像一个小个子一般,“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什么徐军主的紧要任务,也许可能出去一趟,或许能把这信带出去……家里就一个老母亲……那个不行也没事,我……”
虽然东方老说的磕磕巴巴的,但是陈度立刻就明白了,也没有让东方老多说出更深缘由来,单手拿过被称之为信的皱巴巴一片纸条。
而后顺势浅浅抓了下东方老的手,点点头认真来对:“勿放閒杂人等过此门。”
东方老一愣,本能的重重点头,只是还没等自己说什么话,这位陈队副和呼延队副已然上马,很快就消失在拂晓浓重不清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