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口红印子(2/2)
假如她没在这么小的年纪生下孩子,她的人生也许还能重新选择。
她想起白天图书馆男青年的恨铁不成钢。
想起自己的理想。
的確,读了这么多书,最终却是后宅妇人,无用极了。
白白浪费了读书的努力。
她也忒不爭气了。
想了许多,视线最终落回到孩子身上。
孩子不容她做任性的选择。
她握著弘郎暖乎乎的小胖手,望著他熟睡的脸蛋,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气。
保姆只留了盏床头灯,灯光昏黄温暖,怀中的孩子像个源源不断的小暖炉散发著温暖,呼吸间都是好闻的奶香味,沈静姝搂著孩子一起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院中传来喧闹,男人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叫沈静姝的名字。
门被轻叩了几下,沈静姝醒来,听见丫鬟春兰在门外轻声道:“夫人,司令醉了,一直在找您。”
听得是醉酒的裴陟在找她,她立即起身穿衣,若不赶紧回去,裴陟就要吵到这边来,她不想孩子被吵醒。
回到臥室,一阵浓重的酒气袭来,裴陟仰面躺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衬衣扣子开了好几个,露出结实的胸膛,嘴里正喃喃说著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抬首看来,目光在触到沈静姝的那一刻绽放出欢喜,猛地坐起来抱住她:“期期,你去哪儿了?”
他醉了酒不知道控制力道,沈静姝呼吸困难,只觉得肋骨都要变形了,她轻轻推他:“我去哄弘郎了。”
裴陟莫名地笑,把头埋在她柔软的胸口,醉醺醺道:“我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呢。”他醉了酒,她又不能跟他讲道理,只好也把他当小孩哄,任他像弘郎一样在她胸口处蹭来蹭去,她抚著他的后背说:“先去洗个澡吧。”
裴陟醉醺醺地道:“那你不许离开。待会我要跟你睡觉。”
门外两个隨从在憋笑。
沈静姝朝他们看了眼,他们嚇得立刻收了笑,手脚麻利地过来把裴陟扶起来送去了浴房。
沙发上还放著裴陟脱下来的军装外套,沈静姝拿起来要掛在衣架上时,目光却落在一块拇指大的红色处。
她拿过来仔细看,的確是口红。
因这拿起放下的动作,外套上残存的脂粉香气扑入鼻中。
沈静姝怔了一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依旧把那外套掛在了衣架上。
回到床上,她一直忐忑地等著裴陟,她很害怕醉酒后的他,因为他下手不知轻重,在床上变得特別凶狠,上次她涂了三四天药膏才好。
还好,裴陟洗了个澡出来,又说了几句醉话倒头就睡了。
沈静姝也终於鬆了口气,安心睡去。
早上裴陟醒来时,身边已是空的。
他头有些疼,又不见沈静姝的身影,一大早心情极差,把佣人喊过来问:“夫人去哪儿了?”
佣人战战兢兢道:“夫人去报社了。”
裴陟一时很烦躁,那个破报社还敢给沈静姝安排活干,弄得她不在家伺候丈夫,一大早就跑去报社。
看他把那破报社关了,让她再去。
他问了佣人昨晚的情况,確定昨晚他回家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这才放了心。
起身去木桩子前练完拳,回到臥室,见佣人在收掛在衣架上的军装外套,要拿出去洗。
“等等。”裴陟制止了她,把外套拿过来看。
那点红色是什么?
他盯著看了片刻,脑中想起昨晚首富刘本余请的艺妓上来奉酒,一个个的搔首弄姿,衣领开了个大口子,俯身的时候一览无余,还有意无意蹭他手臂。
他做了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
但很肯定的是,他没酒后乱性。
即使醉了酒,不到安全的地方之前,他都绷著一根弦。
女色对於他来说,是他最不需要费心思就能得到的东西。
他实在不必为了这廉价的东西把自己变廉价,让自己多一个弱点。
但这口红是怎么弄上的,他没印象了。
他问佣人:“衣服昨天是你掛上的?”
佣人答道:“是夫人掛的。”
裴陟心中一凉,忙问:“夫人今早有没有说什么?”
佣人摇了摇头。
“她今天心情可好?”
这个佣人实在是不知道,她又不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可迫於司令的威严,她又不敢说不知道,只能儘量回忆著说:“夫人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一群没用的东西。
裴陟烦躁地挥了挥手,佣人赶紧下去了。
他点了根烟,思索著等沈静姝回来质问他的时候他该怎么说才体面。
不知道她信不信。
她性子温柔,平日里一直谨守妻子本分——很听他的话,所以她应当会信他的话。
不过,內心深处,他倒挺期待她跟他闹。
妻子为这种事跟丈夫闹,这不是挺有情趣的么。正因为妻子很在意,所以才会变成醋罈子、母老虎。
当今这个世道,他算是最洁身自好的那类男人了,和沈静姝还从没因为其他女人起过齟齬。
想像著沈静姝气得小脸通红,缠著他不让他出门,非得闹出来那个留口红印子的女人是谁的场景,裴陟激动得心里发痒,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