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霞山对决(2/2)
……
一时事毕,裴陟神清气爽。
习惯性地想点支烟,只是一摸到烟,一下子就想到沈静姝所说的“抽菸的男人再好也坚决不要”,他顿住,想了片刻,把烟扔回了床头柜。
他又转而去抚摸沈静姝的肩头,与她耳鬢廝磨。
她身上被染上了他的味道,他深嗅著,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是他的。
从里到外都属於他。
谁都不能染指她。
回味完余韵,想起她跟弘郎所说的明天有事,裴陟问:“你明天要出门?”
沈静姝已累得闔上了眼,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软在他怀中,听到他问,只“嗯”了声。
裴陟又问:“什么事?”
沈静姝缓缓睁开了眼。
这事说起来,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李学溥约沈慧去霞山公园玩。沈慧年纪还小,跟男青年单独出去,家里都不放心。所以我跟他们一起去。”
“呵!”裴陟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了声,喉结上下直滚:“李学溥能看上沈慧?!是李学溥约她么?她认对人了没?”
沈静姝就知道他会冷嘲热讽。
她抿唇,语调闷闷的,“是李学溥。我確定。”
她,確定?
裴陟忽地敛了笑,扳住她的肩,“你去找过李学溥?”
儘管不情愿,沈静姝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当然,略过了她跟李学溥早就认识的事,只大略讲了下昨日的事。
裴陟听完,眼底温度骤降。
身为男人,他最清楚別的男人在想什么。
李学溥这小子,在国外待了几年,让风雪月的毛病锈透了,竟敢用沈慧做鉤子,言巧语地引他妻子去霞山公园!
哪里是想跟沈慧相亲,分明是想勾搭他的妻!
吃了熊心豹子胆!
男人阴鷙的眼神扫向枪架上的长枪。
按他以前的性子,连过夜都等不及,现在就会衝出去把李学溥一枪崩死。
但,李学溥还算有点用。
他的父亲作为外交部长,也尽职尽责。
大权在握,不意味著为所欲为。
尤其是他被政敌所詬病的“暴戾成性”。
既然是男人间的事,他便以男人的方式解决。
让那小白脸亲眼目睹,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能拥有期期!
霞山公园?
哼。
裴陟兀自冷笑。
看他怎么让小白脸死了覬覦之心。
好不容易要將息时,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小白脸,不抽菸,深諳礼礼道道那一套。
还会说好几种鸟语。
昨天在说法语的时候,宴会厅里好几个女孩眼都直了。
他妈的!
沈静姝昨天说的那种男人,不会就是比著李学溥说的吧?
想到此,裴陟的火“腾”地燃起,在胸腔內躥得老高,暗沉的眼神里充斥著被侵犯领地的暴怒。
他捏了把沈静姝,寒声问:“你觉得李学溥如何?”
沈静姝本来要睡过去了,又被他弄醒了。
她真被他问累了。
他疑心这般重,观察敏锐,即便她真有什么心思,也瞒不住他的。
她脑中有些昏沉,斟酌了一番,才道:“他很古怪,言行举止似与常人不同。不知是否是在国外读过几年书,受了外国人薰陶的缘故。若不是为了慧儿,我一句不想同他多谈。”
这话裴陟听得还算满意,怒火稍平,还笑了声:“他冒犯你了?”
李学溥是有些独特,他是知道的。
不过再独特,也不能冒犯他的妻。
沈静姝怕说多错多,给李学溥带来麻烦,便道:“那倒没有。只是跟他说话有些鸡同鸭讲。”
裴陟从喉中逸出一声“嗯”,似陷入了沉思,没再问別的。
方才那场夫妻之事著实把沈静姝累著了,她眼皮都要黏在一处了,见裴陟那边没动静,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
天气晴朗,霞山公园景色如画。
天蓝得透亮,整座公园都浸在蜜色的阳光里,层叠的绿意浓得化不开。
浓绿底色中,星星点点缀著色彩繽纷的,还有穿艷色衣裙的妙龄女子打著顏色鲜亮的伞穿插其中,使得霞山公园远望了去,像打翻了的顏料盘。
李学溥提前到了,坐在公园门口等著她们。
他今天穿了身白色西装,配著尖头皮鞋,戴了副金框眼镜,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像个年轻学生。
见了面,他表现得非常绅士,还送给了沈慧和沈静姝各一枝。
沈慧拿著,高兴得两腮泛红,一个劲地笑。
就这样,李学溥跟沈慧在前面走,沈静姝带著贴身警卫廖瑛,还有李学溥带的一个跟班,一起落在后面五六步处跟著。
李学溥今日非常的彬彬有礼,一副矜持自贵的大家公子风范。
沈静姝的心总算放下了。
要是李学溥再拿出昨天那个尖酸劲儿,她怕她那侄女会被他惹哭。
到了观景台,人变得拥挤起来。
这里有一棵茂密的大树,看树干年头不小了,上头拴满了红色的许愿条。
许多人便停在此处,买了许愿条,往上头写愿望,再投掷到树上。
沈慧看著身旁的偶像,动了少女心思,非要写个许愿条。
李学溥绅士地表示会等她。
沈静姝见许多人都在写,便也买了一个,待要拿起商贩那里的笔,旁边递过来一支笔,“用我的吧。”
是李学溥將自己插在口袋中的钢笔拿了出来。
“谢谢。”沈静姝接过来,认真想著,开始写起来。
她要写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弘郎能平平安安。
可写起来,却是很慢,边斟酌著边写。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到斜旁的男青年正远眺著她所写的內容。
只写了孩子,没提丈夫。
看来,跟丈夫之间確实没什么感情。
他就说,裴司令那种粗野军阀,怎会怜香惜玉?
李学溥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沈静姝写完,看著商贩为她掛到高处,这才心满意足地回首。
扫视了一圈,只见到了李学溥和廖瑛。
沈静姝问他们:“慧儿呢?”
李学溥说:“这里人太挤,应该是先往前走了,我们也去追他们吧!”
“好。那我们快些吧。”沈静姝怕侄女走丟了,心里有一丝著急。
他们一路赶到半山腰的亭子处,也依旧没有沈慧的影子。
见沈静姝担心,李学溥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即使一会遇不到,我那跟班会將沈小姐安全送回家的。”
“那就好。”沈静姝心里踏实了些。
爬了这一会山也有些累了,三人坐下休息。
“夫人的钢笔字写得很好看。柔中带刚,清丽又有风骨。”李学溥看向沈静姝。
沈静姝客气道:“李公子的钢笔字肯定更好看。”
闻此,李学溥从西装內袋拿出一个本子,递给沈静姝,“这是我的摘抄本,夫人可以隨意阅览。”
沈静姝出於礼貌,翻了前两页,见上面都是哲学相关的诗句,每一句旁边又用外文抄了一遍。
“这是法文。我大学辅修的语言之一。”李学溥伸手替她往后翻,给她展示,“我会四种外国语言,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都是母语水平。”
后面果然出现了另外几种语言抄写的诗句。
沈静姝便真心赞道:“能掌握这么多种语言,除了要有天分,背后肯定也付出了很多汗水。李公子真是年轻人的榜样。”
李学溥矜持地笑,眼里的光亮掩饰不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开始跟沈静姝讲述他在校时获得过什么奖项,去哪里见过什么名人,翻译过什么名著等等。
然后又开始给她讲外国的文学史、哲学史,评析国外著名诗人的诗句,提出自己的见解。
沈静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见缝插针地提醒他:“李公子,我们也休息够了,继续往前走吧,看能不能遇见沈慧他们。”
李学溥仍沉浸在诗句里,继续吟诵著:“黑格尔说过,爱的真正本质在於享有和保持自己。所以,若是一份婚姻关係让你改变了自我,让你感到苦闷,那说明,你该从这段关係中脱离,去寻求真正的爱情!”
说著,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眼中盛满了热烈的期待和鼓励。
沈静姝被他那目光盯得心中发毛,正要藉口分开,却听到有道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学溥是想让谁去追求真正的爱情?”
转首一看,竟是裴陟。
他新颳了鬍子,下巴和两腮上一片均匀的青色。
上身穿了件白衬衣,下面是条黄色军裤。
衬衣开了两个扣子,露著凸硕的喉结,袖口处往上挽了一些,能看到青筋凸起的结实小臂。
这身薄软的衣裳,更显得他宽肩阔胸,窄腰长腿,修长而精壮。
“司令?”李学溥在此时此地见到裴陟,本能地又慌又惊又怕,一下子弹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