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冷淡(2/2)
弘郎一愣,指著他们就“哇哇”哭了起来。
保姆生气地朝乐元道:“表少爷,我们少爷要玩,你不能抢。快还回来。”
乐元跑到莲池的另一角上,得意洋洋地用鹤杆逗著两只鹤,说:“我玩一会就给他!”
弘郎看著自己的东西在別人手里,越发哭得伤心。
保姆却也无可奈何。
裴凤是司令府的二主子,这表少爷也是裴老夫人眼中的肉珠子,她一个下人,怎敢去斥责表少爷。
再者,她一个说不好,引发二小姐和司令夫人的矛盾,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为了平息弘郎的哭声,保姆只得带著一肚子气,抱著弘郎离开了莲池。
回到院中,见夫人退了烧,终於醒了过来。
僕妇们正忙著往里端药,端饭。
见夫人身体仍很虚弱,保姆按下一肚子憋屈,没敢跟夫人说刚才的事。
还好,回来后弘郎被猫咪分散了注意力,將不开心的事忘了。
沈静姝昏睡了一天,在梦境中一直纠缠。
她又梦见了那个西式的別墅,还有她面容模糊的“爸爸”“妈妈”。
梦境不停地变幻,许多人在她“家”中来来往往。
她好像认识他们,但又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最后,偌大的別墅中只剩了她一人。
她坐在窗边等人。
可等的是谁,她也不清楚。
门被推开。
她望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处,面容没在阴影中。
可她能感受得到,他的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那视线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她站起来,问:“赵三,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带著冷意,“你在等他么?”
“他不会来了。”
沈静姝看了看钟表,这才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半个小时。
男人森然的语气让她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问:“为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沈静姝怎肯过去,“赵三,我还有事,你该走了。”
男人逼近,冷笑:“你要打电话给他?可惜,他永远听不到了。”
沈静姝跑向门口,却被他一把扯住禁錮在怀中。
他埋进她的髮丝深嗅,激动得全身颤抖,“好香……”
“你放开我!”沈静姝惊恐地挣扎,可男人的胸膛如铜墙铁壁般,她挣脱不了分毫。
男人无视她的尖叫挣扎,紧紧地拥著她,深深地嗅,轻轻地吻,“我才配拥有你。”
他將她抱起,往床上走去,“第一次会很痛,別哭。”
……
梦境又一次变幻,她回到了司令府的院中,裴陟將她钳制在窗边,狠狠咬住她的后颈。
她已分不出哪里更痛。
他又把她弄到沙发上,墙边。
嘴中说著侮辱她的话。
……
沈静姝从梦中惊醒,满头热汗。
桌前翻看文件的男人疾步过来,语调里含了惊喜,“期期,你终於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想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沈静姝用微弱的力气扭过头去。
裴陟的手停在半空。
他脸色变了变,收回手,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饿了吧?起来喝点粥。”
沈静姝没说话,盯著帐顶处,不知在想著什么,看上去带著浓重的倦意。
裴陟眼中原本的期盼之色,黯淡成了颓色。
顿了一秒,他调整了情绪,俯身去看她,“期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吃一点。”
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將她抱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她脸色呈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下有圈淡淡的乌青,透著股病后的虚弱。
裴陟又痛又悔,形容不出心中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只知,这滋味,他从未有过。
他舀出一勺粥,反覆吹凉了才递到她唇边,哄她:“喝一点好不好?”
沈静姝看向他。
他鬍子拉碴的,眼里有不少红血丝,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好像瘦了一圈似的。
看样子,是今天没有出门,一直在房间內守著她。
刚才对她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昨晚上,他那样疯狂地折辱她。
他每每都是这样,不顾她的想法。
说会改,可之后仍我行我素。
她也根本不抱希望了。
方才在梦中,那个叫赵三的男人带给她的恐惧和痛楚,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慄。
不知为何,那个高大的身影无形中和裴陟融合在了一起。
別墅中她所遭受的一切,跟昨晚遭受的一切,好像也纠缠在一起。
方才在昏沉中,她都分不清哪些痛是赵三给的,哪些痛是裴陟。
只要想起那些场景,一股寒意便顺著后背爬上来,身体深处发出深深的颤慄,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和厌恶。
……
沈静姝移开眼神,动了动唇,虚弱地说:“我自己来。”
裴陟没將汤匙给她,在她胸前垫上餐巾,哄著她道:“你还没有恢復,会烫著的。张嘴。”
沈静姝缓缓张唇。
裴陟一笑,给她餵进去。
他表现出少有的有耐心,哄著她,直到把一碗粥全吃上。
吃完饭,沈静姝又迷迷瞪瞪地睡过去。
到了第二日醒来,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重了。
床边是空的,裴陟已出门。
看床单上的印痕,他一直睡在最外侧的地方,单独盖了一床被,规规矩矩地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又模糊地想起,昨晚他好几次地起来为她盖被子,还试她额头的温度。
春兰过来收拾床铺,道:“夫人,您病了把司令急坏了呢!昨天司令一天没吃东西,直到您醒来吃了点,司令才有胃口。”
“今天司令有事一早就走了,说要是夫人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沈静姝听著,淡淡地道:“让秘书回给他,说我感觉好多了。”
春兰一滯,想说,司令那意思是让您回电话。
可见司令夫人怏怏的,提到司令时那神情很淡,她想到厅堂里一地狼藉的情景,和夫人身上那些可怕的伤痕,又不敢再说什么了。
且说司令府秘书接了命令后,打给总司令署那边的秘书室匯报了夫人的身体状况。
然而没多大会,就接到司令署张秘书的电话,张秘书朝他一阵抱怨:“司令在等夫人打电话!谁要听你的电话!你连累秘书长被骂了一顿,我又被秘书长骂了一顿!”
司令府秘书真觉得冤枉:“是夫人让我打的……”
他能不听夫人的命令吗?
那边不听他废话,掛了电话。
……
晚上,裴陟回来,见沈静姝已能下床,不由得心情大好。
她站在书桌前,旁边摆著砚台,正提著毛笔练字。
那双捏著狼毫笔的手指雪白纤细,指尖泛著玉般的莹润。
手腕起,落,转,提。
蘸满墨汁的笔尖在宣纸上拖出道细长的笔画。
一个个娟秀清丽,又柔中带韧的字跃然纸上。
字如其人。
裴陟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胶著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了身绣著兰草的月白色旗袍,领口繫著颗圆润的珍珠扣,宽宽大大的,从领口罩到脚踝,只露出双白綾鞋的鞋尖。
垂著纤长白润的脖颈,专注地写著字。
那截白皙的脖颈弯下的弧度,都带著股清婉的韵味。
隨著手腕轻抬,她旗袍的袖口滑下去了一些,露出的那截皓腕,在墨色笔跡的对比之下,愈发显白。
裴陟入迷地盯望著,忽然想起昨夜她发烧时滚烫的肌肤,此刻再看这截微凉的腕,心尖泛起了点说不清的软。
她安静站在这里写字的样子,就足以让他心安。
得不到她时,他唯盼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得到她之后,他又希望她心中能有他,唯有他。
为了这些痴想,夫妻间生出些爭端来。
她在这里,在他身边,他就应当满足了。
总想著一蹴而就,其结果多是欲速则不达。
徐徐图之,才能有机可乘。
他著实该改变自己。
珍惜她,好好待她。
“身体才刚好,怎么就想练字了?”裴陟走到她身旁,视线从字上,一路移到她脸上。
“练字可以忘掉不开心的事,让心静下来。”沈静姝没有抬首。
“……”裴陟尷尬地站了会,靠近,搂住她的腰,“你身体刚好,別站太久。”
沈静姝將身子往里收了收,不跟他有碰触。
裴陟的手又收回来,问:“你身上可好些了?”
沈静姝淡淡地回:“还有些疼,得需要些时日才能消掉。”
整个晚上,他跟她说话,她都会柔声回答。
但她那语气里有种淡淡的疏离,也不与他对视。
他原本想诚心向她道歉,获得她的原谅。
或者,她不想原谅,打他骂他也成。
可他没料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想说的话,都憋了回来。
睡觉时,她睡在最里面,连背影都透著冷淡,他也不好再碰她。
医生说这几日要静养,他不能再將她弄得生气,只好如昨晚上般,睡在最外侧。
两人之间余出的空地,还能再睡俩人。
想不到他裴陟也有畏首畏尾的一日。
他不怕政敌间的尔虞我诈,不怕枪林弹雨的危险,却怕极了她这无声的疏离。
如今是他错了,他害怕她对他凉了心,不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了,便也不敢乱动,一切顺著她的心思。
好歹等她伤好了,心情也好转了,他再同她道歉。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相信,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
第二日保姆带弘郎去看鹤时,刻意避开了裴凤的一双儿女,总算没生事端。
第三日弘郎又让保姆带他去看鹤,还专门指著猫咪说:“开著汽车,带灰灰一起去。”
三个保姆一起出动,一个抱猫,一个拖车,一个抱著弘郎。
弘郎有自己的想法。
他指挥保姆放置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坐在小汽车里,边吃饼乾,边跟副驾驶上的灰灰一起看鹤。
保姆们都笑:“少爷真会享受呢!”
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乐元和小枝邀请几个小伙伴一起来玩。
他们拿出鹤杆逗鹤,炫耀给小伙伴们看,小伙伴们爭相去试。
见不著也就罢了,现在见他们拿著自己的鹤杆玩,自己又摸不著,弘郎指著他们,一副要哭的样子。
保姆高声道:“表少爷,您都拿著玩了两天了,现在该还回来了!”
“等我朋友都玩完再说!”
“我们少爷现在想玩!”
“让他等著!”
弘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握住自己的鹤杆不放手。
“鬆开!”乐元呵斥了一句。
见弘郎就是不放手,便一把將他推倒在地。
弘郎“哇哇”大哭。
乐元却像得了什么乐子,又过去坐在弘郎的小汽车里,还抓过弘郎的小猫玩弄。
其他小伙伴也过去捣乱,看弘郎哭得更伤心了,他们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保姆气得揪住乐元往外扯:“这是少爷的车,別人不能坐!”
乐元囂张地指著她:“你敢打我?!”
保姆一怔,立刻鬆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