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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温泉山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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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华济诊所后,沈静姝一直处於巨大的震惊和衝击当中。

回到司令府,她坐在桌前久久不动,望著窗外的睡莲,神情凝重地出著神。

“夫人,该吃饭了。”春兰过来叫她。

沈静姝勉强一笑,起身去用饭。

她饭量本来就小,又因有心事,根本没动多少。

裴陟有事回来得晚了些,见沈静姝早早就上了床,也没看书,就在那里躺著。

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像只掉进陷阱里被夹住的小呆兔。

真是难得。

裴陟意味不明地一笑,立刻去浴房冲洗。

出来后,就直奔床榻,一把將他呆呆的小妻子搂在怀中亲吻。

亲了会,他停住,捏住她的下巴,往她眼眸深处看。

她那眼神飘游游的,眸光深处好像拢著一片淡淡的晦暗。

裴陟皱眉:“怎么不高兴?”

沈静姝动了动,看向他,轻声道:“我今天遇见弘郎之前的保姆李嫂的孩子鸚哥了。她没了母亲,父亲赌输了要將她卖出去,她逃了出来,现在流落街头,看起来很可怜。”

原来是这点事。

裴陟鬆了口气,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怪我瞒著你?我也不想。跟你说了你定是要吃不好睡不著的。老子把儿子给她照看,她失职让我儿子受了委屈,我还能留她么?”

沈静姝不想跟他爭论这样的事了。

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理由,並且坚不可摧。

说多了,他定然又要恼了。

见她不说话,裴陟怕她生气不愿让自己碰,便道:“你若是想尽心意,可以帮帮那鸚哥。隨你。”

沈静姝“嗯”了一声。

裴陟知道,她那连蚂蚁都不忍碾死的性子,定又要將那鸚哥的后半生大包大揽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

他重重地警告:“救济归救济,不能將她收在身边。”

沈静姝低声道:“我知道了。”

见她仍出神,目光黏在帐顶的刺绣上,裴陟点了她鼻尖一下,“救也救了,济也济了,还不高兴呢?”

沈静姝没吭声,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卷翘的长睫整齐地铺展在下眼瞼处,像两片漂亮的蝶翼。

裴陟看得眼热,往她长睫上狠狠亲了两口,只感觉她那脸蛋软乎乎香喷喷的,把人勾得心里直发痒。

亲完了,他又忍不住笑她:“你这心软成这样。若上战场,大概连敌人都不忍心伤。指望你收復江山,江山都黄了。”

沈静姝没理会他的嘲弄,似乎还在想著鸚哥母亲的事,问道:“晋存,要是有一日我做错了事,你会像处置其他人那样报復我吗?”

裴陟一顿,支起身子,狭长的黑目盯著她。

片刻,床帐內响了几声。

他翻了个身,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在她上方俯视著她。

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目光相触,呼吸相接。

裴陟笑了声,抚著她顺滑的乌髮道:“看你做的是什么错事。”

“小打小闹,我就当个夫妻情趣,在床上教训你几下便罢了。哪捨得报復你?你可是我真心实意娶回来的妻。”

“但有一点,你要是敢离开,”说到这里,男人的眼神倏地变了,方才还带著的笑意彻底褪尽,瞳仁像两口深井,黑得发沉,边缘却淬著冷光,“我可不会再念及夫妻之情,父子之情。你听明白了么?”

那目光不是落在她脸上,是钉上来,带著不容挣脱的力道。

沈静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坠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果然如她所想,若被他抓回来,他甚至连弘郎都不会放过。

男人一把攫住她下頜,眼神中是极致的阴鷙,像锁定了猎物的鹰隼。

他声音压得极低,“怎么,静姝,你有想离开的想法,拿来试探我?”

“没有。没有……”沈静姝摇首,眼神里浮起层薄薄的水汽。

她目光下意识地往后缩,想从他那鹰隼般的注视里逃开,却被他捏住下頜,猛地吻了下来。

那攻势,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

沈静姝呼吸困难,唇舌疼到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禁去推男人的肩膀。

男人却强势地將她双手压在锦被中,不容她动弹分毫。

过了许久,他终於肯放开她。

他抚著她红肿的唇,声音低沉喑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著极致的寒意,“沈静姝,你要是敢离开,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儿子。”

女人眼神中那点残存的光亮被恐惧与绝望彻底吞噬。

她睫毛垂得更低,几乎要贴上眼瞼,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躲进一个无人能及的角落。

男人一把撕开她的睡衣,俯身压了下来。

床榻剧烈摇晃间,男人充满戾气地道:“乖乖待在我身边,连那等想法都不要有!”

“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你休想离开!”

“你敢离开,我就在你面前,亲手掐死你儿子!”

……

女人无力地攀住男人健壮的臂膀。

男人埋在她颈窝处,正是最动情之时。

陈霽明所说的忽然在女人脑海中闪现。

她摩挲到了男人的颈脉处。

那里正温热有力地跳动著。

她这难得一次的主动抚摸,让男人身子猛地一僵。

他惊喜地將她两手都放到自己脖子上,求她:“期期,摸我……”

沈静姝的手微微收紧。

被那双冰滑的小手一摸,麻感自颈椎散开,男人提前结束。

他埋在女人颈窝里,回味余韵。

沈静姝惶惶地想著,这个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吗?

若是她在枕下藏一把尖刀,能成功么?

旋即,她又被这个念头嚇得脸色苍白。

她从未想过杀人。

刀刺进去,会流好多好多血。

活蹦乱跳的人,就永远不会再说话了。

不,她不要杀人。

更不要杀裴陟。

待两人都平静下来,裴陟情绪也缓和了许多,见沈静姝顶著身红痕,梨带雨地低声抽泣,他心中一凛,那种熟悉的极度糟糕的感觉又占据了心神。

他將她抱到自己身上坐著,扯过枕巾替她擦泪,“我方才有些急了,你別生我气。”

“我知道,你是被鸚哥的事嚇到了,才问我那种话的。是我不够理智。我向你道歉。”

可他无论如何赔不是,沈静姝都不理会他,只是自己垂眸流泪。

裴陟没招了,在她身后急道:“你又要像那晚那般,把自己流干了?”

“到底怎么,你才能原谅我?”

……

哄也不行,吼也不行,沈静姝背对著他,一句话不同他讲。

大晚上的,床帐中的氛围冷到了极致。

裴陟知道,若不哄得她原谅,她晚上又要睡不好,糟蹋自己的身子。

就她那娇弱的身子,能经得起几次糟蹋。

他深吸口气,晃晃她的肩,语气彻底放低了,將自己当成卑微的下位者,“期期,算我求你了,高低跟我说句话。就算是骂我也成。”

“只要你肯理我,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绝不食言。”

沈静姝那边好像有了反应。

裴陟一瞧,赶紧將她抱起来,又是一阵拼命地赌咒发誓:“今晚是我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儘管提!”

沈静姝真的肯同他说话了,她静静地道:“那你发誓,不论发生了何事,你都会善待弘郎。”

裴陟一滯,心中发酸。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那宝贝儿子而恼了他。

儿子是她的命脉,他掐住了她的命脉,便掐住了她。

可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命脉。

他费心得到,害怕失去,所以用儿子牢牢地拴住她。

她在,他自然爱孩子。

若她不在,孩子对他而言,又有何用。

方才他一时受了刺激,口不择言,伤了她的心。

只能再哄一番了。

男人不敢再多说什么,举著手,郑重发誓:“我发誓,无论发生了何事,我都善待弘郎。”

沈静姝道:“去院子里,对著天发誓。”

男人只好套上睡衣,去院子里,手指著天发誓了一遍。

以为这样就成了,他的妻子终於能理他了。

孰料他那小妻子还是寒著脸,又柔声命令他:“去关公面前再发一遍。”

裴陟只好又被妻子提溜著,去关二爷的金像面前又发了一遍同样的誓。

发完誓,他就一把將妻子搂进怀中,与她贴脸,“都照著你说的做了,不生我气了吧?”

他那妻子顶著张粉红的小脸蛋,却眼神冷淡地对他道:“你要记得你发的誓。”

“我自然记得!”

男人一把將妻子打横抱起来,一路走进臥室。

两人重新躺下,男人又囉嗦个不停,为自己解释著,“期期,我那是气话,你別吃心。”

“虎毒尚不食子,弘郎是我亲生儿子,我怎么捨得动他?”

“你我夫妻好好过日子,不生异心,弘郎自然会好好地长成大男人。”

他所说的沈静姝几乎都没过耳。

但听得他发的那些誓,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希望他能记得他的誓言。

……

没几日,裴陟给弘郎买回来一匹价值不菲的小红马,专门配备了几个驯马师,带著弘郎骑马。

弘郎欢天喜地的,每日玩猫,逗鹤,骑马,累得一沾枕头就睡。

这几日,裴陟对弘郎也疼爱有加。

每晚回来后,都会主动把弘郎抱到他们屋,逗弘郎玩一会。

对弘郎前所未有的有耐心。

他就使了这么点力,弘郎就爱爸爸爱得不行了,天天嘴里念叨著“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就愿让爸爸抱著。

裴陟带他骑了次马后,他更是对爸爸崇拜得不得了。

每次一到马场,他就要远远指著裴陟的高头骏马,对所有人说:“那是我爸爸的马!”

然后再指著自己的小红马说:“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马!”

连上了裴陟的车,都要坐到主驾驶上,说要让爸爸教他开车。

沈静姝心知,裴陟是在用补偿弘郎的方式来向她表示,他很在意弘郎。

那天所说的不过是气话。

想让她放心。

见孩子那样爱自己的父亲,她有过动容,却丝毫没有动摇过要离开的念头。

裴陟阴晴不定,霸道多疑,与他相处太累。

他对孩子的每一分好,都是她用伤和累铺出来的。

这样的日子若还要过几十年的话,除了使她更伤痕累累,更失望,又有何意义。

她只希望,念在他与弘郎的父子之情,念在他曾经发的誓上,万一被抓回,他能真的善待弘郎。

……

沈静姝让秘书往华济诊所那里捐了一笔款,並叮嘱让他们一定好好对待鸚哥。

秘书捎回来一封感谢信,说是诊所的陈霽明医生写的。

沈静姝没有打开,將那封信直接放到了抽屉中。

那日,她被陈霽明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惊住。

他说那句话时凉寒的嗓音,回忆起来都会令她心底发凉。

那不是她认识的陈医生能说出来的。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

自认识陈霽明的那日,到中间跟他每一次见面,他所说的话,她都过了一遍。

他向她展示善意,帮她治疗,听她倾诉,帮她出主意……

並非她將人想得偏狭。

只是,前后关联起来,她產生了一丝怀疑:陈霽明对她做那么多,最后都是为了剑指一件事——教唆她去杀裴陟。

想到这一点上,她无比失望。

比知道了裴陟做的事还令她失望。

因为,裴陟本就是个睚眥必报的恶人。

可陈医生不是。

他是个有仁慈医者心的好医生。

她很確定。

可他竟然还是刻意地接近她、討好她,在她最脆弱、最不知所措时,打著帮她出主意摆脱困境的幌子,趁机提出他那借刀杀人的想法。

他为何借刀杀人。

定是因为“共济会”与司令府间的衝突与仇恨。

若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愿意出面斡旋,哪怕是惹裴陟生气。

可他將她当做算计的一环,来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令她非常失望。

对他的信任也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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