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一抔故土(2/2)
“当年你不在之后,本大爷的身体就是在这里抛弃的。”酒吞凝视着茨木的眼睛说道。
所以铸成他肉身的最后一样东西,正是这由千年以前的身体化成的一抔故土。
茨木放低身体,顺着斜坡小心翼翼地走下去,一步一步靠近了洼地深处的中心。
他蹲下来,将手掌轻轻贴在枯草覆盖的土壤上——掌心之下干涸的泥土,每一粒也许都曾是鬼王坚如磐石的血肉、不可击溃的体肤或钢筋铁骨……
昔年肌肤相亲战栗却率先从胸膛下弥漫出来,合着一股莫名燃烧的战意。
茨木低声喟叹道:“我会带你回来的。”
“不是带回来,你会迎接一个属于当下的。”酒吞纠正了他的说法。
茨木点了点头,从沉甸甸的背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工兵铲。
他回头注视身后,酒吞已经在树底坐下,这片林中浓重的阴气与鬼王肉身的灰烬散发的妖力无不在干扰他的定力,让形魂之下封印的禁忌之物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出来。
蛊元、尸丹、血涌,这其中任何一样比之千年以前的鸩訾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鬼王较之千年以前虽强大了不知多少,但今时今日的凶险仍不亚于前世的夺命箭雨。
茨木想到这里,手中一铲接连一铲不管不顾地挖下去。干涸的土壤震得他手掌生疼,他却透过不绝的振颤将自己的本相传进泥土深处,肆意浸染这片土地。
酒吞从不曾问过茨木,千年以前的他为什么要不顾一切代价地做成那件事,但如果他问起,茨木会说:因为看着吾王的时候就忍不住献上一切。
如今他的鬼王跨越了死亡的历练,融合了运、吞噬了恒、踏着一个接一个猎物的残躯演化自身,连墟都要将筹码押注在他身上,这一切都在助长茨木的瘾,推着他茨木加忘乎所以地把自己驾驭的所有都倾注与他。
这样的倾注换来的重生将开启空前的局面,茨木笃信。
忘了手臂的麻痛,忘了渐渐大汗淋漓的背脊,忘了自己渐渐急促的喘息,茨木只想尽快看见一切因鬼王的归来而重新洗牌。
终于,他体力不支地跪倒在挖成的一人长度的土坑旁。
茨木努力按捺住过速的心跳,不想让酒吞因为担心自己而分神,可从中掏出“鬼王之心”的瞬间,视线粘连在晶石蛊惑人心的深邃颜色上,他的心跳又因为狂喜而过载。
茨木攥握着“心脏”,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人形的胸腔位置,手捧一抔故土,近乎虔诚地掩埋上去。
他被太多人错会成了全无信仰的妖鬼。他明明深信巅峰之上冥冥注定的对决,深信电光石火交汇的力量缔结的生死契约。
他与生俱来就懂得如何献祭一切去成全他所渴求的疯狂。
如果这疯狂指向鬼王的归来,那么就让他的肉身强大到无所不能。
茨木一招手,成群的蝶蛊便从高空中密密麻麻地盘旋而下。它们是鬼王与鬼后本命蛊的后裔,是相向而生的执念的交合。
蝶蛊列成几纵,沿着经脉的样貌从土坑头顶的位置开始描摹身躯与四肢。茨木选定它们,只因人类原生的身体都有一股驱动生命的原始之力,这无法由任何死物去代劳。
他将泥土细细堆叠成修长、健硕的手臂和双腿,深渊肆意流淌,铺满了为肉身的孵化而垒砌的温床。
茨木的情愫也一并泛滥满地。
身体此时过分清晰地回想起昨晚过火的缠绵,那种被填满塞实、予取予求的快乐烙印在他的肉体深处,他知道他的衣衫之下还留着欢爱过后的淤痕。
下腹也随这想象涌起一片烫热,那是鬼王留在他身体里的印记受到了重生的感召。
茨木解开外套,单穿一件衬衫趴伏在鬼王的“身躯”上。两腿之间的物什逐渐变得挺硬,顶着冰凉的泥土堆砌而成的对等的巨物,让他浑身都泄了气力、变得酥软。隔着单薄的布料,茨木一并感受到鬼王之心在因他的贴近而猛烈跃动。
他闭上眼,让酒吞留在身体里的印记引燃每一束神经末梢,夯实的形状勾勒出他天神般完美强大的身体,汹涌的力道和血色的威压是禁忌力量的化身,冰凉又烫热的精华则渗透出他的密义……茨木将它们原原本本地用流光暗涌的黑色描摹出来,脑海里涌现的无数画面交叠成生长的形状,被茨木的本相传递,丝丝缕缕浸进他紧拥的“身体”。
就这样趴在故土堆砌的“肉身”上,茨木用指尖细细碾碎泥块,小心翼翼地塑造出酒吞英挺的脸庞。
即便朝夕相处的只是半透明魂形,也不妨碍茨木记得这副面容的每处细节——深邃的眉骨、深渊般的双眸,还有那对贴近的时候会令他感到灼烧的嘴唇。
茨木最后塑成的便是嘴唇,细致地掐摸出唇角的弧度之后,他朝自己的杰作深深烙下一记绵长的吻。
泥土的腥味弥漫在唇间,但茨木知道这气味过不多时日就会演化成令自己跌堕的吐息。
冰凉的舌尖穿进了茨木因想象而打颤的齿关——鬼王的魂体被这一吻召唤,在禁忌之物突破封印之前,倏然融进了茨木为他精心砌造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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