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事（2/2）

班主任没说什么，这种情况不严重的话，一般都是一拖再拖，犯不上大动干戈。

只是宋洋一直哭哭啼啼的，我不知道班主任出于什么目的，要叫家长来处理。

叫就叫呗，反正是自己打电话。

宋洋的妈先来了。她脖子上挂着金项链，左手戴着一串玉手镯，若是仔细看来，手镯最核心的就是那个貔貅。

许是被迫从麻将桌上下来的不是时候，她进来时黑着一张脸，吱哇乱叫地喊宋洋的名字。

宋洋又开始哭，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相比之下，我的脸更骇人。右眼睛周围一片乌黑，半张脸都是血迹，嘴角还破了。

“你个鳖孙！你才多大啊，下手这么狠！我告诉你你跑不了！王八羔子的社会的渣渣！你家长呢？把你妈喊来！”宋洋妈问不出他儿子怎么了，理所应当地骂我。

我一声不吭，我特别讨厌妇女们的吵声。那时候血液在沸腾，身体里有一团东西…要炸了。

她高举的手掌即将落下来，我没意料到，好像被葵花点穴手定在原地。

巴掌近在咫尺，我突然被一道力量拽到了怀里，是我爸来了。我听见拽我的人大声呵斥了一句：“你干什么呢？！”

宋洋妈好像有点被唬住的意思，但她也不甘示弱，毕竟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欺负了。

说起来小孩子真是怪，我前一秒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但是我爸来了，我就特别憋屈。

我归结于不久要离开家去外边读书，所以才这么烦躁。

宋洋妈斜眼打量着我爸，我爸那时也才27，年轻得像我哥，她扯着大嗓门嚷嚷：“你是这小孩的谁啊？有资格吗？叫他妈过来！”

“我是他爸，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我爸把我拽到他右边，护住我。我只在电话里告诉他我和人打架了，没仔细说。

宋洋妈终于忍不住了，她破口大骂，把骂我的话重复了几遍，比刚才更甚。

我置身事外，她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个词，没有新颖得令我印象深刻的脏话，我压根没记住。她和我妈骂我用的词差不多，我那时还在想，怎么她们就只会这几个么？

我知道我爸不爱听人说废话，尤其是在家，我妈唠叨起来，我爸也不与她争论。每一次我都害怕他的冷漠，没什么是比忽视更残酷的。

就像现在，我爸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对于那位面红耳赤的家长视而不见。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肯定不是面无表情。

等到宋洋妈嚷累了，老师适时地递给她一杯水。

我爸也不想废话，问班主任事情的原委，她也说不清楚，她先安抚着宋洋妈的情绪，又差其他老师去叫打报告的小同学。

班主任叫来了那小孩，是个光头，喔，我知道他。他爸进去蹲了几年，刚出来。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开了，为这事儿，他没少受人白眼和唾骂。

“老师，我都看见了…但是我怕宋洋打我，我不敢说。”我盯着他那灰青色的头皮，嗯，有点聪明。

果如其然，天平一下子歪了。班主任开口道：“武凯，没事儿，跟叔叔阿姨说实话，我们都在呢，宋洋不会的。”

“那你们都不在呢？宋洋就不会吗？”光头又问，这会子，刚才的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能咂摸出来几分自问自答的意思。

宋洋被他妈揪着耳朵，狠狠地挨了几脚，才闷闷地说：“当着我妈的面，我保证我不会欺负你。”我看到我爸的眉毛皱得更厉害。

“是宋洋先出手的，他拦着尚芮，不让他走，还推了尚芮。最后又揍了他一拳…”光头被打断了。

“我们洋洋为啥先出手？要不是他先对洋洋动手，我们家小孩儿就不会打人！谁知道你这小孩是不是在说谎啊！？一看就像你爸一样，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宋洋妈又尖利地大吼。

“你打宋洋，他就用更狠的招对付我们，你凭什么说就是我们的错?”他又反驳道。

宋洋他妈气不打一处来，被一个小孩儿指着鼻子骂。甭管他是指桑骂槐还是有意为之，她都受不了。

小光头看着宋洋他妈横眉怒目，即将发作，他很适时地说：“我知道你儿子为了谁挑事儿。”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宋洋。

看样子，现在是没我的事儿了。

宋洋看起来很不安，同时他妈的脸色变了变。

“那是因为宋洋去招惹尚芮的朋友！为啥啊？你儿子是不是喜欢人家啊？他看到人家和尚芮说话，就去薅人家姑娘的头发，尚芮只不过是帮助朋友而已。老师教导我们要助人为乐，而不能助人为恶。”武凯自顾自地说，平淡的声音因为他面皮上的笑容而让人不寒而栗。

武凯的这番话，且不说有没有添砖加瓦，确正好戳到宋洋妈的痛处。宋洋他爸跟一个女人跑了，这件事都是街坊四邻的饭后谈资。

宋洋妈为了这件家丑，经常和邻居撕破脸，每次都骂得极凶。她也因此非常警惕宋洋哪一天也跟外面的女人跑了，不要她这个老娘了。

正好董璇进来了，正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的模样。她哆哆嗦嗦地说完自己受了欺负，就出去了。我知道，董璇装的。

不出所料，宋洋被他妈拽着出了门，人都走了好远，在办公室里仍能听到宋洋惨烈的嚎叫。

事情都到这里了，武凯尚未道明真相。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感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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