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学（彩蛋有微）（1/2）

2019/01/0723:46

自从那天吵架后，他俩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却异常地和谐。我爸面对我妈本就少言寡语，谈何现在这种状况？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相好是什么？孙艳梅又是谁？他俩到底离婚了没有？当年为什么离婚？但是看我爸那样子，我也不敢问。

我妈只做她自己的饭，我无所谓，反正我爸会管我。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妈对我都是一个样子，谈不上好，所以才没什么深刻的记忆。毫无依赖可言，自然也不觉得离了她不行。

不知道我爸怎么想，那时候娶个媳妇不就是图有一个家，有顿热饭吃来又有人热炕头么。

我妈挺可怜的，那时我也能看出点苗头。搭伙儿过日子的却这么冷淡，换谁谁心里好受？不过我没有联想到情爱。我绝对没有冷嘲热讽或是不尊重女性的意思，如果有此种嫌疑，那便当我年纪尚小，不懂事罢。

想来，我爸最多也就在心里埋怨我妈不顾我，他对自己向来是不在意的。

我心头总是浮起隐隐的不安，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成天没头没脑的我也想不了那么多。

二年级结束后的那年夏日，枝繁叶茂，总是蝉鸣四起，惹得我烦。

我特别怕热，又招蚊子咬。我的房间还算不上一个正经的房间，空间小不说，还堆放着陈芝麻烂谷子没用的东西，自然是没有配空调的。

事实上，就算我爸妈的房间有空调，我妈也绝不会开一晚上，因为浪费电，半夜吹得也是自然风。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被热醒了，一身的汗，颇为粗鲁地把我爸摇醒，说太热了。他就用蒲扇给我扇风，我骂骂咧咧地埋怨他不开空调。

那之后，我爸就在我房间里扯了根电线，架了个三根扇叶的小电扇，晚上吹着总不至于那么热。

因为不能定时，我一开就是一整晚，特爽。我爸担心给我吹中风了，夜里好不容易睡着又给我关了。深夜又被蚊子咬醒，我一边龇牙咧嘴地骂蚊子，一边又瞌睡得不行。

持续了几天，终于忍不了了。那天早上醒来，少见的闷热潮湿。昨夜本就被蚊子扰得不得好眠，现下又被房后的装修噪声吵醒了，我当即就火了。

我眯着眼冲我爸嚷嚷：“蚊子咬得我睡不着，你看我胳膊腿上都是包！早上又被热醒了！烦死了！”说完嘴里还在嘟囔，眼睛也睁不开。

我听到我爸笑了，我更气了，便口无遮拦道：“凭什么你们有空调？我就没有？蚊子就只来咬我！我满身都是疙瘩！痒得难受！”

说着说着，我更加不服，控诉起来，最好声音显得再委屈些。

一通吼叫使我热得厉害，身体像是煮沸了，由内而外的热。我不住地挠我的胳膊，起了一道道抓痕也没感觉，只是奇痒无比，我抓得更厉害。

我突然被我爸一把手制止了，我恼得甩开他：“别碰我！”

他也没骂我事儿多，抬抬手又放下了，递过来一瓶风油精：“别挠了，再挠烂了。去，抹点儿。

我狠狠地在鼓包上掐出个十字，再涂上风油精，这么多包，还不如泡在风油精池子里。

我爸盯着我看了几秒，说：“芮芮，秋季开学跟爸去槐县槐县市是四线县级市，下辖我们镇。再高一级的汖乡市因为划区收学生，去不成，爸在你学校附近找了所公寓，你不想住校就走读，住公寓，条件也比宿舍好。”

我有些不信，抬头看他：“空调都不给我装，你有钱吗？公寓肯定比学校的食宿贵。”

我还是记恨这件事，其实也不怨他。是我妈手里的子儿攥得紧，觉得没必要再花钱。不过是我太过不讲理乱发脾气罢了，我爸不是一毛不拔的人。

我爸气笑了：“瞎操心，养不起个你了？”

我没抓住重点，忽地才意识到：“你也去槐县？我妈也去吗？那干脆租一间房好了，住在一起不就行了？”

我爸面不改色：“你妈不去，她在家，你姥姥姥爷身体不好，她要顾着那边。”

我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你得多跟我妈学学，我奶奶身体也不好，你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他瞅了我一眼：“我做好万全之策才会走。”

我又回到了上一个话题：“那你住哪？租个房子住？我们住一块多好。”

我爸很严厉道：“不行，我去做生意，顾不上你，请家政我不放心，你绝对不会听话。实在不行你就住校，这样我也放心。”

我一听，这可了得？我不想住在宿舍，早就听说宿舍里人挤人，又没有空调。我连忙让步：“哎呀，爸，我不管，我住公寓。”

我说完撒腿就去找董璇了，想跟她说这件美事儿。

我刚一进她家大门便看到董璇她爸站在堂屋门口，我有些怕他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小声地问了声好，就把董璇叫了出来。

我俩蹲在她家房顶的一片树荫下聊天。

我美滋滋地说：“我爸让我开学住公寓，不住校了。”

董璇摆弄着手中的树叶，说：“那挺好的，我住校。”

董璇是女孩，她看着却更坚强更懂事，相比之下，倒显得我矫情许多，我居然埋怨我爸给我养娇了我承认这样想很可笑，但我确实没意识到。

董璇她爸在喊她，她拉着我赶紧从房顶下来。那个男人又高又瘦，总是绷着一张黝黑的脸，董璇在他面前很拘谨，我不太理解。

我忽地意识到我被我爸养得很好，不愁吃不愁穿没有烦恼，还有更好的住宿条件。或许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只能亲类似于“宠爱”、“爱护”之类的我。

这些疑问我想问我爸来着，可是玩得忘乎所以，早就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如果我能早些问出来，我爸肯定会很宽慰，欣慰地说我长大了，感慨我竟会感恩了。说不定我一懂事，一开窍，之后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金秋九月，贫乏的记忆只赋予了它惹人厌恶的意义，谈不上一丁点儿的喜悦，仅仅因为那是开学的季节。

报到那天，是我爸驾车送我和董璇去学校的，同行的只有董璇她妈，是位很和蔼的婶子。

车窗外的风景并不惹眼，甚至有些枯燥。

初始，婶子还在积极活跃气氛，我能应上几句。可我这心里仍空落落的，郁闷。董璇拉了拉她妈的胳膊，一切才归于平静。

学校四周人来人往，堵得水泄不通，我们只能停在外围。我和董璇分了手，她们直接去学校报到。

九月依旧骄阳似火，晒得我汗流浃背。我爸扛着用化肥袋子装的铺盖，带着我去公寓，就在学校东边5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