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但愿天下无冻馁,人生偏逢行路难(2/2)
瑞香乘坐的是安车,赤质金饰,紫帷朱里,驾四马,大公主与二妃都乘厌翟车,皆是二马。
安车内部桌椅床榻屏风全都钉死,为的是防止摇晃颠簸家具陈设移位,因此很是牢靠。瑞香在榻上坐了,已是一身燕居服饰,大公主到屏风后也被伺候着换了衣服,出来在下首挑了张胡床坐了,又伸手将嘉华揽了过来,笑问一两句感受如何。
她还年轻,对此次洛阳之行的辛苦无所预料,倒是很感兴趣自己能否下去跟车骑马。瑞香笑:“这你要问过你阿父。你也晓得我不爱动,不知道你骑多久就得下来,还得他定个规矩。”
皇帝孩子不多,长成的更是只有大公主一个,从前也没少到人前露面,近臣近卫都是认得的,倒也无碍。只是此次出行不是一般随驾,路还长着呢,刚开始就兴致勃勃想骑马,难免身体受罪。
不过秋天原野辽阔,不骑马也是可惜了。
大公主闻言,立刻就想吩咐人出去叫近卫传话,但也知道此时车驾刚出城,皇帝未必有空,只答应了一声,按捺了坐在原地。
嘉华鲜少坐车出门,此时正新鲜,倒也不缠着要一起骑马。景历和曜华就更是懵懂天真,一派柔软地随意趴着坐着躺着,和哥哥姐姐说话。
御驾行走并不快,因为每到一地,皇帝就要停下来见人,说话,考察当地风土政务,自然快不起来。但也不能慢,上万人的衣食住行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不是为了扰民来的,自然不能多逗留让当地供养,倒是苦了那些地方官,御驾还望不见的时候就要准备接驾,起驾时又要送出很远,不得消停。万一被查出错漏,轻则申饬训诫,重则丢官入狱,但却不敢叫苦,只好尽心竭力,甚或重金笼络御前。
如此,自然更不方便召见嫔妃,也就一并省略,只偶尔有空,回来看看跟着母亲的孩子们,又挤出空来,和瑞香见面亲近一二。
这日难得驻扎得早,皇帝又清闲下来,转回来找瑞香,却发现房内灯火幽微,看上去竟然像是睡了。
“他睡了?”皇帝怕吵醒了瑞香,站在外面轻声询问。
瑞香的心腹宫人有些发愁,闻言急忙全都交代了:“早起皇后就说有些不舒服,懒懒的,午膳也没吃多少,晚膳更是送来也没动就睡了。婢子等十分担忧,曾说传个御医来看看,娘娘却不许,说是乏了要睡,明日还不好就再说,陛下……”
说着,就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闻言也是蹙眉,揭起帘子就进去了。
寝室内只留着一盏灯,皇帝幸而熟悉瑞香摆设的习惯,一路走到床边撩起帐子,探手摸瑞香的脸,只觉呼吸略不顺畅,体温也有些高,脸色立刻就变了,回身叫人去传御医进来。
瑞香睡得不怎么安稳,被他摸醒之后懒懒睁开眼睛,声音轻柔:“别折腾了,我困。你好不容易回来,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明天我再叫御医,不过是早起受了风,我都不觉得不适。”
皇帝知道他这么放心,大半是因为很少生病,但都说久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才凶险,不看御医他怎么放心,于是也不管瑞香半梦半醒的抵抗,坚持叫来了御医。
御医顶着皇帝的眼神诊了脉,也说不出什么,还是受了风,于是开了方子,又定下明日复诊,被送出去了。瑞香终究被皇帝拉起来,多少吃了点清淡的东西,又喝了药,这才又被安顿,睡下了。
他忍不住抱怨:“都说只是着凉,非要人家起来多喝一碗苦死人的汤药……”
说着背过身,免得皇帝过了病气。其实按理说他应该自请避居侧室,但瑞香此时真的浑浑噩噩,困极了也就忘了。皇帝仗着自己身体一向健旺,也就没管这个惯例,从背后搂着他安抚道:“早喝药好得快,睡吧。”
夜里,皇帝隐约几次醒来,都有些不放心,伸手摸了摸瑞香身上,感觉到他出了一身细汗,体温也降了下去,这才放心。然而第二天一早,他照常天刚亮的时候就起身,再一摸却发现又烧起来了,脸色立刻沉凝。
御医今日会来复诊,但皇帝也不放心,反复嘱咐过宫人之后,不得不离去了。
夜间再来,瑞香又是昏睡,他的宫人也开始有些害怕了,说御医的诊断还是那样,无非是受了风寒,病势也并未沉重,药也好好吃了,但皇后身上还是一时一时发热,若不是并无可能,又仔细查验过排除了可能,时疫二字就在宫人嘴边了。
现在既然没有这种可能,她自然不会说出口。皇后得了时疫的后果可就严重了,说不得要立刻留在当地休养直到康复,更不要讲昨夜皇帝留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染上。若是烈性时疫,说不定会全军覆没,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皇帝对医理也是略有所知,一言不发地拉起瑞香的手换着把脉,最终也只能深深叹一口气,嘱咐他们每日往御前勤送消息。他毕竟没有当过大夫,又关心则乱,摸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脉象,只是把换了的方子要过来看了一眼。
君臣佐使,毫无问题,也确实是有用的方子,现今这种情况,不过是深层的病因还没有找到,所以只能解决表征,因此用药也不敢太激烈,否则万一下错了药,情况可就更严重了。
问题在于瑞香吃了药病情既无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这就让御医十分难以斟酌,皇帝只好派了更多御医随车。
即使再怎么低调,消息最终也不免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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