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乌托邦（2/2）

‘那我们就取消索麻，把感受痛苦的权利还给民众。’你从善如流。

这个决定完全是基于你自己的价值观，因为你不想要被极权所控制的工业化的幸福，而想要通过个人努力去自由地争取幸福。药物“既会奴役人类，又会解放人类，既会治愈人类，同时也会毁灭人类”Huxley72。索麻披着幸福药品的皮，但却是一种极权社会的统治手段。失去了索麻的麻痹作用，美丽新世界的民众会更加真实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他们可能会对美丽新世界的社会条件更加挑剔，犯罪、暴力和混乱可能会增加。虽然索麻被取消，但是新世界中将人分为Alpha到Epsilon，社会的不平等依然存在。民众或许将体会到强烈的情绪，比如愤怒、绝望和困惑。

但是，你觉得这些负面情绪都是有它们存在的意义的，痛苦不应该被无限地压抑。万事万物都是互即互入的，没有痛苦，自然也不会有快乐。一直试图逃离所有不快乐的事情，反而不可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一行禅师164。痛苦与人性中美丽而独特的东西是不可分割的；苦难是艺术的养料。如果世界上只有快乐，就不会有辛弃疾的‘却道天凉好个秋’；不会有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不会有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也不会有《泰坦尼克号》中凄美的别离。美丽新世界的民众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为幸福而努力的自由，也失去了感受真实的情绪的权利；与此同时，统治者则自以为是地指挥着民众，洋洋自得。

现在，你要作出第二个改变。你一向是一个信奉平等的人，于是你决定取消将人类分为Alpha到Epsilon的制度。社会将会变得更加公平，个人不会因为天生的基因而受到限制。民众的的创造力来源于他们自由意志的行使，当每个人都有了平等的机会去追求自己的兴趣和发展自己的才能，社会中就会有更多的创造力和多样性。然而，等级制度的消除也有可能导致混乱和社会混乱。没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人们可能会争夺资源和机会，从而导致冲突和分裂，破坏整个社会的稳定性。更坏的可能是，失去了基因筛选，人类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愚蠢Huxley19。

但是，你依然打算做出这个改变。在你原本生活的世界中，大多数的美国人将种族平等视为一种社会常态，而美国似乎并没有因为不改变人类出生时的基因就陷入崩溃。事实上，种族歧视给美国经济造成了许多投资损失，这意味平等的价值观反而更有利于社会发展Losavio。更何况，你厌恶精英治国观中对民众的藐视。当源于统治者居高临下的怜悯的幸福变成了一种常态，生命的价值似乎也难以体现。正如卢梭所说，‘人是生而自由的??自以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Rousseau71。理想的社会应当遵从人人平等的原则，尊重民众的个性与价值，而对于绝对的权威保持警惕。绝对的权威往往会造成剥削与迫害，它首先是动员民众，然后在宣传幸福工程中让民众感到心满意足，在不知不觉中加入它自己设计的专制秩序，让他们也开始自我洗脑，认为统一的权力所制定的规则真的能令他们幸福Huxley41。

你看向约翰，你知道他想要诗，想要真实的危险，他要自由，他要罪恶Huxley235。你轻轻地说：‘再烦你为我吹嘘出一口和风，好让我们的船只一齐鼓满帐篷’ShakespeareAct5。

法令被颁布，索麻被销毁，而等级制度被取消。人们感到困惑与迷茫，像亨利与列宁娜这样的半个既得利益者尤其地感到不解，而伯纳德却感到卑劣的窃喜。民众的情绪激动起来，抗议和暴乱不时发生。顽固的Alpha与逐渐觉醒的Epsilon争吵不休；索麻的上瘾者对新的政策骂骂咧咧，而另一些曾经体会过行尸走肉般的快乐的人却停下来思考。

系统问我：‘你觉得美丽新世界变得更好了吗？这是你理想中的乌托邦吗？’

你静默了良久，最后无奈地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或许每个人心中的乌托邦都是不一样的，而我仅仅是维护了我所坚信的理想。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从来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去制定这些政策。’

‘那么，我相信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系统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微笑的意味。

一阵天旋地转。你从宿舍的床上坐起来，惊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你不禁感到有些沮丧，因为在真实的世界里，你似乎并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洞响亮的口号席卷着不辨是非的人们。

但或许，你也可以坚守自己的想法。想到这里，你渐渐微笑起来。不盲从权威、相信事实、维护私人生活、尽你所能保持勇气??属于人类的思想和情感、自由与爱，将使人类保持乐观的希望，也是改变这个时代以及未来的美丽新世界的力量。”

姜泽辰笑着亲了亲陆子白的唇角：“我觉得写得挺好的。”

陆子白祈祷道：“希望老师也能觉得我写得不错，给我打高一点的分。”

姜泽辰又咬了咬陆子白的耳朵，轻轻地说：“作业写完了，要不要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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