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一)(2/2)
但他是个了不起的骗子,不过是精心伪装混入恩菲尔德庄园当花农的两个月,就已经从庄园里的下人女仆那里得到许多关于恩菲尔德家族的秘闻,比如大卫恩菲尔德先生父母早亡,只有兄长可以相依为命;比如庄园主人天生的心脏病与哮喘病、还对蔷薇科的植物过敏……如此之类的,更重要的是,他得知了恩菲尔德家族的人,都会在小时候就在尾椎上纹上家徽。
而威廉临辞职前,悄无声息的偷了一条恩菲尔德先生的帕子,上面正绣着尾巴缠在一起的环形双蛇,那是恩菲尔德家族的家徽。
于是骗子威廉住进了宛如城堡一样的恩菲尔德庄园,光是从庄园的正门至主宅,都要驾着马车行驶好久。
而马车内身体状况糟糕的年轻贵族,面色苍白着,强撑着礼仪扶着手杖坐直了身体,却不想在马车车过了一段十足崎岖的路,车身上下剧烈颠簸,手杖一时打滑,失衡的美貌年轻人立刻倒向了旁边坐姿笔直的男人身上。
威廉立刻伸手去扶他,而另一只手搭在了恩菲尔德先生单薄的肩上,男人有力的双手立刻稳住了病弱的贵族倾倒的趋势,于是貌美的金发年轻人抬头,对他露出了略带歉意与羞赧的微笑。
马车外传来了管家歉意的声音:“老爷,园丁正在修缮灌木丛,地上有许多枯枝,这段路较为颠簸,请您宽恕。”
“无妨。”体面的恩菲尔德先生重新摸到了自己的手杖,又艰难的撑住了身子,只不过双臂摇晃,时不时肩头撞在威廉身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于是坚实可靠的男人重新揽上了年轻人的肩膀,替他稳住身形,赢得了贵族贵族虚弱的感激一笑。
威廉皱了皱眉,一副忧心病弱的年轻人身体的神情:“你还好吗……”弟弟。他还有没有太习惯这样称呼眼前陌生的年轻人,所以兄弟的称呼一时之间有些难脱口而出。
面对眼前男人关心的眼神,年轻的恩菲尔德握紧了手杖,低着头,似是有些局促地问道:“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你总会紧握着我的手,使我安心吗?”
顺着铂金色头发贵族的目光,威廉也看向了他紧握手杖的手,原本就鲜少有血色的手,更是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惨白,仿佛十足要紧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威廉愣住,继而克制住内心的抵触,主动伸手抚上了年轻人紧张的手背。
“我年少时摔下过山崖……”
“所以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很抱歉。”
雄狮般的男人在绵羊般弱小的年轻人面前露出了柔软的歉意,而他宽大的,炙热的掌心源源不断的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低着头却用余光偷瞟着威廉的贵族嘴角悄然上扬。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稍纵即逝的笑意,换了副心碎的表情抬起头,望着眼前一脸歉疚的男人。恩菲尔德先生实在是太白了,就连微凉的春风吹过都能使那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阵红潮,像是贵族女性中间流行的风尚肺结核病后的模样,面颊微红,目光含泪的望着他。
“您一点都不记得我们亲密无间的过往了吗?”
美人的质问总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心虚的男人要设法让这个人相信他就是对方想要的那个人,于是掩唇轻咳了一声,“但是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我想我们是有办法可以尽力去弥补,对吗?……弟弟。”为了展现自己作为兄长的真情,男人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搭在了寒风中瘦弱苍白的年轻人身上,然
后起身半跪在恩菲尔德的面前,给他一一系好扣子。
凝视着眼前男人低头为他系披风的认真模样,年轻的恩菲尔德先生低下头,忽然将脸凑了上去——这几乎是一个情人之间才有的暧昧距离了,威廉甚至能感受到漂亮贵族的鼻息轻飘飘的撒在了他的嘴唇上,他有些僵硬了,但克制住了后退的冲动。
“你可以叫我大卫。”
马车的颠簸停止了,管家声音响起,通知他们主宅到了。
“哥哥,可以扶我下车吗?”
威廉舒了一口气,马车的门不算窄,但容不下两个成年男人同时经过——这个时候威廉才注意到病弱的恩菲尔德先生虽然瘦,但骨架并不算小,体型与他相比只是更为单薄一些——于是威廉先下了马车,然后又回头牵着大卫的手,扶着他下了马车。
然后恩菲尔德先生就没有再放开他的手了。
毕竟是庄园的主人,要带他到处去参观,尽管这样的动作对于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太过亲昵了,但威廉有意要让大卫恩菲尔德对他放下心防,也就没再将手抽回来。
只不过庄园实在是太大了,而年轻的恩菲尔德先生又实在虚弱,只是参观了大厅、餐厅、收藏厅和书房后,就带着威廉回了主卧并嘱咐他以后就睡在这里——没错,慷慨的恩菲尔德先生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
威廉对年轻贵族大度得近乎倾尽全部的行为有些哑然,或许是此地民风淳朴,他从未见得有哪位贵族手足之间有这等深厚的感情……
于是他假模假式的推拒了几下,也配合恩菲尔德做出兄长的担忧,接着便找准时机答应住下了。
当夜来自伦敦的骗子便趁着夜色,翻遍了主卧,寻找年轻的恩菲尔德先生是否有留在这里的值钱物件——最终他在连通着主卧的隔间小书房里,找到了一把藏在圣经中的钥匙。
威廉拿起了钥匙,尝试去开能看到的所有的锁,但都无一对应。
于是男人吹灭了蜡烛,在无人得见的黑夜里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这就是他潜入恩菲尔德庄园的目的了——他早听说恩菲尔德先生有一个珍宝柜,只有他亲自持着的钥匙才能打开……现在钥匙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找到珍宝柜了。
虽说他现在是恩菲尔德庄园的合法继承人,只要把体弱多病的正牌弟弟熬死了,就能继承整个庄园——但日子久了,难保不会被人发现破绽,尤其是他曾是伦敦上流交际圈中一位身份显赫的女爵的情人,还差点与那位女爵成婚,使得他这张脸在周围贵族中还小有点名气——所以卷些财宝跑到法国去,跑到殖民地去,才是威廉的最佳选择。
于是当夜,男人躺进了熏着令人头脑昏沉的香水的柔软大床里,几乎半个身子陷入了鹅绒的床褥,在贵族奢侈的大床上,想着即将到手的财宝,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却没注意到墙上大卫恩菲尔德的画像眨了眨眼睛,那张表情本就不甚明朗的贵族肖像画显得格外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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