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流言（1/2）

于初霁第一次被人表白是在小学六年级，对方是隔壁班长得很好看的女生。

趁他们上体育课的时候，女生偷偷把纸条放进于初霁抽屉里，约他傍晚在教学楼后边的大榕树下见面。看到信，于初霁起先很是讶然，犹豫许久，最后仍是决定赴约。

粉色爱心的信纸上，女生的字娟秀漂亮，而铅笔的擦痕若隐若现，想必也是纠结了很长时间的。可“喜欢”两字对他来说终究太过于陌生，太过于不可思议，他没办法接受。

他们小学是走读制，傍晚留下的学生很少，女生就站在树下，黄昏橙亮的光线将她白皙的面庞衬得更加青涩朦胧。

大概是早有预料，对于于初霁的婉拒女生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失落感在心上蔓延。女生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对他坦然一笑，留下纤细而洒脱的背影。那时候于初霁才知道，她的美丽不止于外表。

一场隐秘的暗恋本应在双方坦诚下结束，然而流言却在那时候席卷而来。各种起绰号，各种版本的故事流传于每个人的口中，连以前玩得好的朋友都开始渐行渐远。

小学生对“喜欢”“爱”这类的东西远远比成人想的觉醒的要早，因为三观还未完全建立，心理仍未成熟，往往显得莽撞。于初霁第一次意识到流言的可怕，那个原本爱笑的女生不经常笑了，而他对人的认知也开始出现了偏差。

六年级下学期，女生转校了，说是爸妈工作调动的原因。但于初霁明白不全是这样，因为离开前女生来找过他，对他说了抱歉。虽然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可那双充满愧疚和不安的眼睛却不时让他觉得刺痛。

明明是她因流言而受伤，这样却像在说都是她的错一样，太奇怪了，这是于初霁始终无法想通的地方。

思绪回笼，于初霁穿上睡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雾气弥漫，只照得出他模糊的轮廓。

于初霁伸手往镜上擦，只露出一双眼睛。这眼睛空洞而忧郁，像两只断了线的浮在云端上的黑色氢气球，飘啊飘啊飘，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

他会在某一刻陷入这样漫无边际的遐想，直到外界的声音将他唤醒。

“哥，洗好了吗？”乔初夏一边通话，一边敲浴室的门：“妈妈有事找你。”

闻言，于初霁胡乱的擦擦仍在滴水的头发，迅速推门出来到阳台上接电话。暗蓝的夜空下是灯火闪烁的城市。

“姨妈，是我。”于初霁望着远方高楼大厦上不断切换画面的广告牌，先开了口。

对面犹豫了会儿才道：“班主任说你今天有些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于初霁习惯性地捏着身前雪铁芋的圆叶片：“好多了。”顿了会儿，又说：“今天还收到了两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