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订婚宴(2/2)
关上门,他对几位熟识的亲友礼貌地打了招呼后,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等待开席,可偏偏陈丹玄在他进入屋子的一刻就看到了他,向他走来。
陈藜芦还在找位置,肩上一只手搭上,“小藜,怎么来的这么晚?”
声音一出,陈藜芦的身体僵住片刻,随后他撩起眼皮,发现有人在看向他们兄弟二人,旋即脸上堆满歉意的笑,回身看向男人,顺便躲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抱歉,哥,今天医馆病患有点多,来晚了,没帮上你们什么忙。”
陈丹玄察觉手里一空,顿了顿,神色变得晦涩莫名。他斜觑了陈藜芦一眼,转而笑道:“没事,知道你忙,来了就好。”随后长臂一伸,将陈藜芦不容拒绝地往宴厅前面带。
路上,陈丹玄与陈藜芦一起对周围人笑着打招呼,一派兄友弟恭,然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陈丹玄握住陈藜芦肩头的手,用的力道让陈藜芦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去医院治疗骨折。
几秒后,在身形被一排高大绿枝挡住的瞬间,陈丹玄做出微笑状,在陈藜芦耳边低声道:“今晚去我公寓,不要迟到。”
陈藜芦弯起的嘴角冻在原地,直到肩头的手又用力收紧,他连忙哑声答道:“好…”
订婚宴,每个人都为陈丹玄与张欣雅这对金童玉女献上了祝福。作为陈丹玄的弟弟,陈藜芦更必须做出表率,不仅要说好多漂亮话,还要为哥哥挡酒,不怠慢宾客。
“哥,祝你和嫂子永结同心,幸福美满!”
按照之前在心里打好的草稿,陈藜芦很完美地说出了对眼前新人的祝福。他满脸堆笑,眼睛几乎弯成月牙,只为了遮住眼底各种不甘、遗憾、辛酸,还有歉意。
一杯辛辣的白酒下肚,陈藜芦应付起络绎不绝的敬酒迎酒,或许是心情的问题,他竟然觉得自己怎么喝好像都喝不醉。
胃里的火顺着血液灼烧到五脏六腑,开出一朵朵满是荆棘的花,刺得陈藜芦的大脑异常清醒。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陈丹玄侧过脸与张欣雅耳语,望着陈丹玄亲昵地搂住张欣雅的腰,望着众人调笑下爱侣幸福害羞的表情,四肢宛如被寒冰冻住,动不得分毫。
可是也对,自始至终,他仅仅是个局外人,现在这样才是一切正常的时刻:哥哥与未婚妻浓情蜜意,弟弟送上对哥哥的祝福,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得周围人哈哈,父母长辈皆红光满面,推杯换盏,畅想着未来联姻的美好。
这才是外人眼中陈家的幸福生活。
但谁能想到,美满生活的表面下藏着他这样一条蛆虫?一个觊觎着自己哥哥的恶魔。
拿着分酒器走过一圈宾客,陈藜芦总算坐回到了位置上。他两颊微红,双眼涣散,失神地望着手里的酒杯,白酒挂在壁上,蜿蜒落到杯底,像他永不能见光的心思淹没在幽暗潭水的最深处。
无意识地露出一抹笑,陈藜芦又将满杯的酒盅一饮而尽。他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两高粱酒,他只是不想停下来,因为只要停下来,他总会想起折磨他的往事还有哥哥刚才那句暧昧的话。
“今晚去我公寓…”
“好……”
胸口猛然跳动两下,陈藜芦跟着愣住几秒,接着他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应答又咽了下去。
他心里无奈,面对陈丹玄强势的话,自己似乎总会本能地臣服与依赖。
撑开手掌揉了揉额角,陈藜芦暗叹口气,微醺的面容成了一张桃红的绢布,增添了平日少有的别样的美。
无人注意的角落,年轻的男人如一株遗世独立的高傲花,他眼角的泪痣因为喝了酒,将原本掺杂的胭脂粉红加深,浮在白皙俊美的脸上,仿若一滴血珠落在洁白的花瓣间,令人看到便移不开眼。
视线里人影重重,陈藜芦明白自己到量了,瞥向旁边,趁着陈丹玄被七大姑八大姨纠缠的时候,他起身悄悄离开了酒桌。
仰躺在酒店一层的沙发上,陈藜芦昏头涨脑还头痛欲裂,一直用手指在太阳穴不断揉搓,闭眸等待来接他的江郁金。
不会喝的假酒吧?怎么这么难受?
又或者,是他心情作祟?
散漫地摇摇头,陈藜芦醉态尽显。
等到江郁金赶到酒店时,发现陈藜芦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酒鬼。对方大喇喇地靠坐在一层沙发上,不顾形象地睡着,身上的浅蓝色休闲西服显出了好几条褶皱,再配上红扑扑的脸蛋,宛如在街头买醉的伤心客。
江郁金心里顿时生出一股火气,恨叹一声后,他走向休息区,将不省人事的男人小心地扶起来,嘴上小声唠叨:“师傅,您是不是嫌自己伤口愈合得太快了?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陈藜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江郁金搀扶着嘟囔道:“没办法,今天他订婚嘛,我…呃!”打了个酒嗝,“…只能多喝些。”
江郁金马上嫌弃地撇过脸,等到酒嗝的味道散尽再转过头。
他明白陈藜芦口中的“他”是谁,陈家与张家的联姻,谁看都是顶配的姻缘,只是苦了他的师傅。
江郁金不再说话,迈着沉稳的步子将陈藜芦带到车边。
应该是因为喝多了,陈藜芦难得对江郁金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郁金啊,我手臂疼,心脏也疼,怎么回事?你帮我切脉看看。”他声音很轻,喷洒的热气落在江郁金脖颈,让江郁金脸色更差。
“怎么回事?呵!”
江郁金反常地发出轻笑,趁着陈藜芦喝醉,他话语变得胆大妄为,“师傅,我不用切脉就能告诉您怎么回事。”
“因为您傻!您看错了人!您更爱错了人!我真的从来没见过比您还倔,比您脑筋还死,比您还傻,比您还用情至深的人了!”
江郁金操着一口半路学来的京腔,秉持着不吐不快的准则,恨铁不成钢地絮叨着:“您说说您,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旁人都看得出,那个人他待您没有真心,您却上赶着奉献一切,您说您是不是傻!”
“这世间有35亿个男的,您非只要他一个吗?凭您的姿色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啊?况且,况且他还是您兄长!这不是造孽么?”
陈藜芦估计是醉过去了并没听到江郁金说的话,他闭着眼睛呼吸沉重,耷拉着脑袋没有回答。
江郁金瞥了眼搭在自己身上低垂着头的陈藜芦,叹口气,把人放在了车子后排。他直起身,又瞧了眼车里睡过去的男人,小声道:“啧,算了,我也是多嘴,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还好师傅没听见。”
定睛注视了陈藜芦一会儿,江郁金无助地撇撇嘴,关上车门走向了驾驶位。
“砰”的一声,没有人看到从陈藜芦脸上滑过的泪水,像裂痕,生生劈开了眼角的泪痣。
安静的车内,陈藜芦喃喃道:“臭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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